內人於八十九年八月服務了四十一年後,自國小退休,榮獲李登輝總統宴請並表揚。當時(三、四月)退休之理由是由精神科醫生以「精神虛弱不堪再任教,極需調養」一紙證明,以專案辦理退休。很不幸在幾次門診,醫師懷疑有失憶症應做腦部詳細診斷(檢查)。經八十九年六月掛身心科 賴 醫師初診、複診,再予八月安排腦部超音波、磁振攝影,並檢查腦壓,查知內人後腦部因跌倒有部份受傷,影響記憶,並診出曾有輕微中風後開始服藥(腦科及精神科,並自購阻止退化之專用藥」愛憶欣」,一日一片)。
九十年十月中旬經姻親介紹到台中榮總一名神經科名醫門診二、三次,至十一月二十八日安排接受腦頸動脈超音波、血流脈量及腦波檢查。醫生解釋腦部磁振攝影檢查結果與十月中山醫院腦科檢查(磁振攝影等)結果一樣,所幸病情尚無惡化,建議繼續服用中山醫院所開之藥。
但自九十一年二月以後,發現失憶情形較前嚴重。九十一年六月十日又發生在住家搭電梯滑跤跌倒一次,經學校醫務室就醫,並無外傷。 六月十二日 為求謹慎,陪她再到中山醫院腦神經外科 邱 醫師門診,並安排於 六月二十日 再接受腦部超音波磁振攝影檢查,據 邱 醫師觀察片子後告知後腦有一小部份已有積水現象,此為壓縮後腦使腦神經漸失記憶力之主因,較前時有退化,希望不再惡化,當時尚不影響日常生活。
可是不久發覺失憶症使其生活能力減退,常易忘、鬧情緒、常生幻覺、隨意猜想人與事、產生不安全感、部分生活已經不能自理(大小便),對我產生極大依賴,但常無端發脾氣,跟我爭吵。亦因情緒而頭痛,情緒更壞,也造成對我很大心身壓力,體重跌了六、 七公斤 。
西藥之外,我亦經朋友介紹一位在泰行醫之 李 醫師九十一年十二月中旬來台時前往就診,同時服中藥(煎藥,一天三次服用)。服用持續六個月直到住入宏恩療養院三個月後,因醫院不允而暫停。
一度有二個月時間病情似乎很穩定,日常生活也相當正常,雖仍生幻覺,但失智症狀並未明顯惡化,與人交談亦能言笑,愉快而可溝通,亦發揮對孫輩親情,與兒女亦能欣然敘談,家人正覺有改善而高興時,不料此情景僅維持不到三個月,到二月初,病情似乎突然轉壞,癡呆情形轉劇,生活適應及情緒控制已到了失控程度,每天出現喜怒無常,半夜會突然起來走動不肯入睡,食而不知飽而一直叫餓,吃多又鬧胃痛。懷疑心變得更嚴重,常坐立不安,又不受勸慰。我和兒女們非常擔心和害怕,經多次商量決定於 二月八日 「誘」送到宏恩醫院附設療養院,接受療養。住院階段,每次去探望,都拉住我不允我回家,非常缺乏安全感。我很不忍心,不到一月接她回家,住了三個月,在五月中,出現失去許多生活能力(如穿衣、刷牙、吃飯),神態變得更癡呆遲鈍,影響走路及活動。五月初申請到一位越勞在家照護,開始內人不能接受她,很排斥、又懷疑,也不由自主地常與我吵鬧,情緒更不穩定,並有暴力傾向,我實在又驚惶又心痛,無法安撫她。不得不與兒女商量再送入療養院( 六月一日 ),又見她抗拒住入,每週三次探望時都不讓我離去,要與兒女合作先偷偷讓我下樓,真不忍心。二次住院第一、二週,見到家人去探望會流淚,哭訴著要求送她回家,我非常心痛和不捨,對她非常無助!
九十二年五月經中山醫院身心科 賴 醫師評定已進入中度癡呆症,使我憂心不已。她每天下午常生幻想、幻覺,常說看見已逝世之母親,或站窗口幻想外孫在路上玩,常說無人照料,她很憂心、恐懼、不安,有時二手發抖,常流淚、哭泣,非常沒有安全感。也使我身心感到非常疲乏,體重下跌六、 七公斤 。每週末接她回家與家人團聚,週一要送她回療養院時非常困難,總得極力安撫設法送回,對家人亦是一種痛苦!
經 賴 醫師調整安定情緒藥物,稍能安靜,但病情依舊。五月中旬後越勞日夜在療養院陪侍服務,但那時相處很不融洽。家人曾在五月中旬陪她一塊去墾丁旅遊,但在返家途中竟大哭大鬧,弄得家人們不知如何是好。
五月中旬外勞在療養院僅照料幾天,我們決定接回家住,但每天下午都會鬧情緒、幻覺增加、遺忘更嚴重、吵鬧更多、生活習慣變得有些怪異。至五月底,飲食須外勞餵食,手已不受指揮,失能明顯,行動走路變慢。對外勞開始有暴力傾向,會打人,危險性增加。五月底與兒女商量, 六月一日 再送去宏恩療養院,是痛苦的決定!
李中醫師再度來台,修改處方,再恢復服中藥。 九月二十六日 起並到中國醫藥學院 張 醫師進行針灸,開始頗有效果。
七月初以來,病情似乎有改善(中西藥並用,又針灸),對越勞阿成已產生信任而喜歡,情緒好了不少。 十月十三日 經 賴 醫師建議進入中山附設復健醫院住院治療(自宏恩接入復健醫院),經二週細心觀察、藥物調整,發現在復健醫院能與其他病患高興相處,變得安定穩定。
十一月八日自復建醫院接回家,安排與外勞住入我住家另一小公寓,記得當天晚上還與家人吃PIZZA慶祝她復健改善回家。但次日起她又顯得情緒不穩,沒有安全感,一直要吵著回我住處,不肯入睡。
家人們及摯友認為我已無法照料她,應送院休養。 十一月十七日 先門診老人醫院,再轉診內科吳醫師,核准入院治療,安排一單人病房,一週 後經賴 醫師同意再轉入中山復健醫院精神科病房,繼續治療,情形(情緒等)比在老人醫院好多。家人們經常輪流去探視,期間還接出來與家人餐敘,住家裡團聚。這次住了二個月十天轉入另一家療養院「大愛療養院」(曾調查幾家後決定),那時她已必須坐輪椅,已不能自行行走,一時使我無法接受,她的癡呆退化更深更快,令我憂心不已。
在大愛療養院住了一年八個月。因離家太遠,九十三年十月十七日轉住離家較近的護理中心,,且附近有一復健診所,每週一至五都可參加復健。越勞亦隨內人住入護理中心,單人房,儘量給其舒適及最好照料。
今(九十四)年一月間小兒將隱瞞很久的醫生評估」 內人得癡呆退化太快,比一般病患快了五年,如此病情發展,恐只能存活二年」相告,我驚疑之下,非常不能接受,內心久久不能平復激動,惶恐不已。想了幾天,決定要接她回家療養,我將全心全力給他最好照護,細心照料,如屬真實病情,我更應以最大愛心與親情照顧她、醫治她。接回家,我不會放棄未來有新藥,新醫術可以治好她的希望,我真的相信將來以DNA細胞移植方式可以使癡呆症痊癒。
吾妻,今天是228,是一個省籍撕裂及扭曲的紀念日,我不承認是國定假日,而是歡迎您回家的」家慶」,兒、女、孫輩及外勞都候著您,歡迎您!
朝權
九十四年二月二十八日追記
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精神科 賴德仁醫師 評論
朝權與他的夫人都是高級知識份子,他從一開始無法接受太太得失智症,到親自照顧並極力忍受太太病情不穩定的折磨,最後不得不將太太送到療養院,自己多次心酸地離開在療養院住院的太太,遍求名醫及尋求各種中西醫之治療藥物;後來只得接受太太得了失智症,並在知道太太來日不多時,勇敢地將太太接回並親自照顧與日夜陪伴。
朝權是我所看過最癡情之丈夫,他們的孩子與媳婦也非常孝順,不怨不悔地照顧得了失智症的母親,又要安撫難過、失望與身心俱疲之父親。我看到了一個父慈子孝的傳統家庭為了家中的長輩得了失智症而努力奮鬥,他們的團結與向心力讓他們面對此一難關可共同攜手並進,令人感動。
由此可知對於失智症之診斷與治療至少包括:早期發現、早期治療、家人支持、醫療人員適時地專業協助及尋求社會資源等。對於失智症之治療與照顧方面,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希望更多醫療人員與家屬一起攜手前進,相信明天應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