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我一下子就認識了小宇;小宇剛坐下來,就大聲哭了起來!我和他的媽媽趕忙到他身邊,對他好言安撫,並輕聲問他:「為什麼哭?」
他大大聲地說:「我不要讀這一班,我要和小緯讀同一班。」
第一天就在他大哭大叫中,慘淡地度過了……
◎爬牆到學校的小孩
第二天起,我和小朋友約法三章,共同訂立出班規,並教他們行止間的威儀。話才說完,小琪就舉手告訴我:「老師,今天小宇是爬牆進學校的!」
「真的嗎?」
小宇點了點頭。
下課後,我和小宇手牽手到圍牆邊,他指著矮矮的圍牆說:「今天早上,媽媽抱著我爬過圍牆,再走進教室的。」
我不敢相信,於是做了家庭訪問。
媽媽告訴我:「是真的!」還帶著不以為然的表情說:「倪老師,難道你沒有當過學生嗎?你應該知道學生最喜歡爬圍牆了,我是為了讓小宇及早體會爬牆的快樂,所以才會從一年級開始,就教他爬牆啊!」
「哦!」可是從一年級開始,就不遵守校規,不太好啊!
經過一番細談後,知道小宇的爸爸在高雄工作,一個月才回南投一次;媽媽在公所上班,擔任打字的工作,因此三個兒子平時都送往安親班,直到晚上七時以後才接他們回家。小宇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小時候在鄉下由外婆帶大,因為外婆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小宇又特別好動,外婆只好任由他去,直到快要讀小學時,媽媽才把小宇接回來同住。
媽媽對小宇雖有愛心,但無耐心;小宇做錯了,媽媽常用水管毒打他,打完後,內心又後悔,於是媽媽就以教他爬牆,或買許多玩具來做補償,小宇的行為就這樣開始偏差。
◎實施小團隊輔導
九二一大地震時,小宇的家倒了,小宇驚嚇過度!因為他房間的櫃子整個倒了下來,差一點壓傷了他。地震過後,他的偏差行為就更嚴重了,不只在上課時尖叫、喧鬧,還趁我轉頭去擦黑板時,立刻『脫下褲子,露出私處』給女生看,惹得女生尖叫,他就哈哈大笑。
有一天,他更過分了,不斷地在上體育課時摸女生的『胸部』和『屁股』,又去掀女生的裙子,全班女生都被激怒了,家長也跑來學校指責。
我請小宇的爸爸、媽媽來細談。爸爸說:「我願意調職回南投,全家一起來幫助小宇。」
學校裡,我也和輔導主任合作,我們相信唯『鼓勵和愛』,才能將小宇『愛回來』!每當有好的表現時,我會給予讚美,更利用團體的動力,實施小團體輔導。
◎你的學生是壞人
我將小宇的問題請教一位醫生,他建議小宇的父母帶他前往大醫院看『兒童心理門診』。經過醫生詳細診斷後,發現小宇的『腦垂體分泌異常』,造成他有『無法控制自己行為,會做出許多不雅動作』的現象。
這樣的病症只要能按時吃藥,並加上心理治療,他的異常行為就會慢慢被控制。但是小宇吃了藥,就一直嚷著:「頭好痛!好痛!」。
媽媽看了心疼,就常常替小宇減藥量,因此,小宇偏差的行為仍不斷發生。
有一天,小宇跑到我面前,主動拿出一本小冊子,對我說:「老師,你要好好管教我啊!你如果不管教我,將來我變成一個壞人,該怎麼辦呢?我會跟人家說,我是你的學生喔!」
「好!好!我會好好管教你,可是,你拿這本小本子給我做什麼?」
「老師,從今天開始,我如果做錯事,或有同學來告狀,你就幫我在小本子上打個X,你每打一個X,就可以打我一大板,你說這樣好不好?」”
天啊!小宇竟然主動要求我嚴格管教他、處罰他,可見在他內心深處,其實是一個善良可愛的孩子啊!
但是,說歸說,他的行為依然調皮、頑劣,每天仍不斷地有小朋友來向我告狀,說小宇打人、亂摸人、把青蛙的腿拔斷了……
◎請打我一百大板
於是不到一個星期,他的小本子就已經被記下一百個X了。我生氣地找來小宇,對他說:「小宇,你說怎麼辦?你已經被老師記一百個X了,今天,我真的要處罰你了!」
「老師,對不起!你應該好好管教我,請你打我一百個大板吧!」
小宇將自己的手高高地舉起,要讓我打!我看著他的手、他的臉……唉!我怎麼能忍心打他?
此時,小宇的雙手仍然舉在半空中,等待被打。
◎用愛搶救
我轉過頭,望著全班同學說;「今天老師的心真的好難過,從一年級入學到現在,老師每天都聽到你們來告狀,都說小宇這裡不好,那裡不好,好多、好多的不好,都是小宇做的。難道小宇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好的事』,可以讓他『打O』的嗎?」”
過了一會兒,可愛的家維率先舉手說:「昨天我沒帶彩色筆,是小宇借給我用的!」
我好高興,也很感動地對小朋友說:「現在請大家努力地想:小宇曾經做過哪些好事?說他一個好,我們就送他一個O,一個O就可以銷掉一個X,我們一起來『搶救小宇』好不好?」”
話才說完,就有小朋友舉手說:「老師,小宇昨天幫我打菜!」
「老師,小宇常幫我們抬牛奶、做資源回收!」
「老師,小宇昨天也有和我們一起掃廁所。」
全班小朋友不斷地搶著說小宇的好,大家拼命地送『O』給他。小宇得到了一百個圈圈,終於把先前的一百個『叉叉』都塗銷掉了。
◎正向行為慢慢增加
站在前面的小宇,原本哭喪的臉突然笑了起來!當小朋友們走到他面前,握著他的手,將心中的好話傳送給他時,他不由自主地大哭起來……
後來,小宇加入了球隊,精力有了發洩的地方,正向行為也慢慢地增加。小宇的爸媽也成為志工,帶領小宇一起去付出;小宇也答應按時吃藥,他要努力做個好孩子。
在親師的共同合作下,現在小宇的臉上經常掛著可愛、純真的笑容!
教師迴響
倪美英老師自2005年參與「東元教學創意體驗工作坊」起,每年為全國教職人員,提供精采的「用愛與創意點燃孩子的學習熱情」課程,讓教師們觀摩學習。2007年倪老師持續在「東元教學創意體驗工作坊」裡,為花蓮縣兩百多位教師,提供精采的課程內容,下列為參與學員給予倪老師課程的迴響摘要:
1.多用一點心,把教學當成興趣,不當成職業,班上的小朋友一定會很幸福。
2.如果每個老師上課都能如此用心,孩子就不會把學習當作是一件苦差事,孩子能因老師上課充分準備,運用媒材,讓孩子樂於學習,是一件幸福的事,老師用多少心,孩子的成長即有多少。
3.沈穩、良善與自省的身教,就是最好的教育典範。從教學例子的呈現,讓人體會到教師小小的創意與自省,便可以讓自己的工作與學生的學習有截然不同的改變。
4.勿責備與說教,讓孩子主動思考行為及解決的方式與態度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