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二十滴水 江銘輝 五夢網
本文原著唐 李復言的續玄怪錄的「李衛公靖行雨」
圖:夫人命僕人牽了青驄馬過來
唐朝的衛國公李靖,在沒有發跡的時候,常去靈山打獵,一去就是幾天,常在山中吃飯。
山村裡有一位老人認為他是不平凡的人,他每次到山中,老人總是用好酒好菜招待,臨走還送給他幾天的吃食,日子一久,兩人的交情越深,老人送給他的柬西也越來越豐富。
有一天,李靖在打獵時,遇到了一群鹿。鹿見到人,嚇得飛跑,李靖騎馬在後緊追不捨。一直到傍晚,想不追了,都又捨不得。
很快地,天昏暗下來,模模糊糊,東西南北辨認不出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非常失望走著,心裡更加煩悶,他騎馬在山間慢慢的走著,希望能認出一條出山路。抬眼向遠處看去,發現前面有燈光,便策馬奔了過去。及到,原來這裡是一座紅門的大宅院,牆璧都很高大,李靖上前去叩打了幾下門環。過了好長時間,才有人出來打開門,問道:「什麼事?」
李靖忙施禮答道:「在下進山狩獵,因追趕鹿群,迷失路徑,想借貴處暫住一夜。」
那人道:「我家男人外出,只有夫人在家,住宿恐怕不方便。」
李靖說:「實在萬不得已。請嘗試幫忙再問問夫人看。」
那人進去稟報,再出來對李靖說:「我家夫人起初不允許,後來覺得天太黑,你又迷了路,確實有困難,便答應了。」
說完,引李靖進到大廳,過了一會兒,有個青衣丫環出來說:「夫人來了。」
李靖趕忙起迎,抬頭一看,只見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走進來,青裙素襖,神采文雅莊重,一看就知道是位富貴人家的夫人。李靖上前施禮,謝謝夫人的接待,夫人還過禮,對他說:「我的兩個兒子今天都不在家。本來不能留你住宿。可是現在天已經黑了,你又迷了路。我若不留你,叫你到哪裡去呢?不過,我這裡乃是山野荒僻之地,我兒子若是回來時,夜裡有吵鬧的聲音,請你不要害怕。」
李靖謝過夫人的好意,不一會兒,飯菜端來了,味道極其鮮美,但大多是魚。
吃完飯後,夫人回房內去了,兩個青衣丫環送來床席和被褥,清潔床舖、鋪好被褥,關上門走了。
李靖獨自坐在一屋裡,心想,這樣一個偏僻的山野,夜裡怎麼會吵鬧呢?他心裡有些害怕,不敢上床睡覺,一直坐在那裡,仔細聽著。
快到半夜時分,外面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院裡有人問:「什麼事?」門外有人答:「天帝的旨令,叫你家大郎在這個山中周圍七百里以內降雨,五更內要下足,不可怠慢,不可下太多。」
院裡的人接了御旨,急忙送給夫人看,只聽夫人說:「兩個孩子,都妹沒有回來,降雨的御旨卻到了,不能推辭,耽誤了時程,要受到責罰。現再叫大郎、二郎,也來不及了,僕人們又不能代替,這可怎麼是好?」
一個站在旁邊的青衣小丫環說:「剛才我看廳中的客人,覺得不是尋常人,可不可以請他幫幫忙?」
夫人聽了,覺得不妨一試,就到客廳敲了敲門,問道:「客官睡覺了嗎?能請你暫時出來一下好嗎?」
李靖一邊答應,一邊開門走了出來。
夫人說:「客官,實不相瞞,我這裡不是普通人家,是龍宮。握我的大兒子到東海龍王那裡參加婚禮去了。小兒子送他妹妹到南海龍王那裡。剛才接到天帝御旨,命令今夜降雨。我估計要到東海或南海去叫他們,就是駕雲,兩個地方和這裡相隔萬餘里路,也是來不及通知了,家裡的僕人又不能代替。現在我想請你抽一點時間幫個忙,不知道可以嗎?」
李靖聽了夫人的敘述,回答說;「我是一個凡人,不會乘雲駕霧,怎麼能降雨?如果教我方法,我可以試試。」
夫人聽了很高興,說:「假若你能照我的話去做,一定可以。」
於是,命僕人牽了青驄馬過來,又命另一個僕人取來雨器,原來一個小瓶子,小瓶子是繫在馬鞍前面。
夫人囑咐李靖說:「這馬極好騎,用不拉疆繩,讓牠自己跑就可以。牠一邊跑一邊叫的時候,就取瓶中一滴水滴到馬鬃上,但小心不要滴太多了。」
李靖記住了夫人的話,上馬,不斷飛向天空,一會兒就升到了雲彩上面。那馬在空中跑得又快又穩,李靖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腳下雷聲隆隆,他任那馬在空中隨意飛跑,自己不時縱瓶中取水滴下。
過了一陣子,雷電停止了,陰雲散開了。他低頭一看,下面就是他進山時常住的那個村莊,心想:我打擾這裡的地方很多,很感激村裡的人,可是沒有什麼可報答他們,現在久旱,地裡的莊稼都枯萎了。目前下雨的權力在我手中,我怎麼能不捨得多下一點呢?他估計只滴一滴恐怕下不深透,於是一連滴了二十滴。
雨不久停了,李靖騎馬回到莊院,在廳上見過了夫人,他本以為會得到贊許,沒想到,夫人卻哭著對他說:「你辦事怎麼這麼沒有信用,我跟你說好只能滴一滴,你怎麼竟自作主張,一次連滴了二十滴呢?這瓶裡的一滴水,就是地上的一尺雨。半夜裡,那個村莊平地水深兩丈,哪裡還有活人?我已受天帝的責罰,被打了八十大板。看夫人的背,都是血痕,我兒也要牽連受罰,實在無可奈何?」
李靖聽了,心裡又慚愧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夫人又說:「客官是世間的平民百姓,不知道集雲和降雨的變化,我不能完全責怪你,只怕龍師再找來,讓你受驚嚇。你趕快走吧,然而麻煩你一辦事,沒有什麼酬可報答你,這山野地方,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就送給你兩個僕人吧。你可以全部都要,只要一個也可以,隨你挑揀。」
說完,便叫那兩個僕人,出來。
一個僕人從東廊走出,相貌端正神情和藹,臉上堆笑,一個僕人從西廊走出,滿臉怒氣,倔強的站到另一個人身旁。
李靖端詳了一眼,心想,我是一個打獵的人,專幹射殺之事。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如果我挑了那個和藹的,人家會以為我害怕那個一臉怒氣的,於是是對夫人說:「兩人都要是不敢當的,夫人既然誠意相贈,我要那個面有怒相的。」
夫人微笑說:「我按客官所說的辦就是了。」
李靖謝過夫人,就告別,他牽出自已的馬匹,帶著自己挑的那個僕人,離開這座莊院。走出沒多遠,回頭一看,那莊院已不見蹤影;他回頭想問問僕人這是怎麼回事。那僕人也不知去向。
他牽著馬,一邊辨別著方向,一邊尋找著出山的路。天亮以後,他已經走到過去經常住宿的那個村莊附近,抬頭一看,那裡一片汪洋,高大的樹木只有樹梢露盛水面上,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以後李靖當了帶兵征戰的將領,立下了許多功勞,但卻始終升不到宰相的高位,這是不是他挑選僕人時挑得不對呢?世人說:關東出文官,關西出武將。李靖挑選了從兩廊出來的那個人,這豈不是一種暗中的比喻嗎?如果他當時把兩個僕人都要下來,那武將和文相大概就都屬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