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傳說與神話  2012-11-03 十五贯钱的戏言

十五贯钱的戏言    江铭辉    五梦网 

(本人撷至明朝的三言二拍,冯梦龙、凌蒙初原著)
本文是酒后一时的戏言,断送了自已的生命,连累两、三个人,也丧失性命。
 
 
图:刘贵有一妻一妾,妻子王氏,妾陈氏。
 
 
话说南宋,建都临安(中国浙江省杭州市),繁华富贵,不输给故都汴京(即开封市)。在杭州城内箭桥的左侧,有个姓刘名贵,字君荐的人,祖先上原是有名望的人家,传到刘贵的时后,却碰到时运不济,事事不顺利。先前读书,后来看看生活不济,只好改行做生意,中途改行,做买卖的生意,不是自己的专长,又把本钱亏掉了。渐渐的,大房改换小房,小房卖掉了,租了二、三间房子,与妻子王氏,两小口恩爱过日子。后来因为妻子没有生小孩,又娶了一个小娘子,姓陈,是一个卖糕的女儿,人们都称他为二姐。家里只有他们三人住在一起,并没有其他的人了。刘贵,作人极为和气,左右邻居都喜欢和他交往,都称他为刘官人。都对他说:「你是时运不济,才会如此落魄,再过一些时候,一定会发大钱。」邻居看见他便这样安慰他?但刘贵每天闷在家里,情况也没有改善。
有一天在家中闲坐,只见岳父家里的佣人老王,已经快要70岁了,来到刘贵家里说道:「我们家的老员外生日,特别命令我来接官人和娘子,到他家里。」刘贵便道:「我每天只是愁闷过日子,连岳父泰山的寿诞也都忘了。」
便同妻子王氏,收拾随身衣服,打包儿交给老王背了,吩咐二姐:「好好看家,今天时候已太晚了,不能回到家里,明天晚上就回来。」说完了就去。他的岳父家在城外二十多里路,到了岳父王员外家里,寒暄过后。当天在座的客人很多,岳父和女婿,不好意思谈论女婿许多穷苦的生活。等到客走后,女婿留在客房里休息。
直至天明,岳父却来与女婿交谈,说道:「女婿,你不要这样子,坐吃山空,不生产,徒然的将所储存的吃尽、用尽。咽喉是无底洞,再怎么多的财产都会被吃光,时间很快过去。你也要考虑、考虑。我女儿嫁给你,也是指望一生能丰衣足食,但不要只是痴痴的。」刘贵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岳父泰山,我现在的处境,有谁比岳父更可怜我。如果要求救人家,别人一定不肯。」
岳父便道:「这也难怪你会这么说。我是看不过去,今日资助你一些本钱,随便去开个柴米店,赚一点钱过日子,不是很好吗?」刘贵道:「感谢岳父的恩赐。」当下吃了午饭,岳父取出十五贯钱来,交给刘贵道:「女婿,你将这些钱去拿去,整理店面,开张的时候,我再给你十贯。你妻子就留在我这里着几日,待开店的时候,我亲送女儿到你家,顺便给你祝贺,你的意见如何?」
刘贵谢了又谢,背了钱一径出门,到了杭州城内,天色却只是刚暗,却顺路从一个认识的人家门经过。那人也想要做买卖生意,进去与他商量,也好。便去敲那人的门,里面有人应喏,出来互相行礼,便问:「老兄光临寒舍,有何见教?」刘贵说明来意。那人便道:「小弟闲在家中,老兄用得着时,可以前往帮忙。」
刘贵道:「如此甚好。」当下说了些生意的事。那人便留刘贵在家,现成杯盘,吃了三杯两盏。刘贵酒量不济,便觉有些醉起来,起身作别,道:「今日相扰,明早就烦老兄到寒家,商量作生意的事。」那人又送刘贵至路口,就回家。
却说刘贵背着钱,一步一步走到家。敲门已是点灯的时后,小娘子二姐独自在家,没一些事做,守得天黑,关上门,在灯下打瞌睡。刘贵敲门,她那里听见。敲了半晌,她才知道,答应一声,马上来了,起身开了门。刘贵进去,到了房中,二姐替刘贵接了钱,放在桌上,便问:「官人你从哪里拿了这么多钱,作什么用?」
刘贵一来有了几分酒意,二来怪她开门太晚了,就戏言吓她,便道:「说出来,恐怕你见怪;不说,最后也一定要让妳知道。老实说,我走投无路,只有把妳典当出去,典得十五贯钱。如果我赚了钱,就会把妳赎回来。如果像这样不顺,只好作罢。」
那小娘子听了,本来不信,却又见十五贯钱堆在面前,疑狐不决,只得再问道:「虽然如此,也须通知我爹娘一声。」刘贵道:「若是通知你爹娘,此事断然不成。你明日就到他得的家里,我慢慢和你爹娘说好,他们也不会怪我。」
小娘子又问:「官人今日在何处吃酒?」刘贵道:「就是把妳当给的人,写了茄契约书,顺便在他家吃饭才回来的。」
小娘子又问:「大姐姐如何不一起回来?」刘贵道:「她因不忍见妳分离,待妳明日出了门才从娘家回来。」说罢,暗地忍不住笑,不脱衣裳,睡在床上,不觉睡去了。
那小娘子闷闷不乐,心想:「不知他把我卖给什么样的人?我须先的爹娘家里,向他们报告。就是明天有人来要我,寻到我娘家,也有个交代。」
沉思了一会儿,就把这十五贯钱,一堆在刘贵的脚后边,趁他酒醉,轻轻的收拾了随身衣服,轻轻的开了门出去,把门掩上。去左边一个相熟的邻居,叫做朱三老儿家里,与朱三妈宿了一夜,说道:「丈夫今日无端把我卖掉,我须先去与爹娘报告。烦妳明日对他说一声,买我的人可同我丈夫到爹娘家中来索取。」
那邻居道:「小娘子说得有理,妳仅尽管去罢,我和刘贵说就好了。」
却说刘贵一觉睡到三更才醒来,看见桌上的灯还妹没有吹熄,小娘子不在身边。以为她在厨房收拾碗盘,便叫二姐端给他茶呵喝。叫了几声,没人答应,想挣扎起来,但酒意还在,不觉又睡了去。
不想却有一个日间赌输了钱,夜间出来偷些东西的人,正好来到刘贵的门口。因是小娘子出去时,门只是掩着不关。那贼略为一推,就打开了,捏手捏脚,到了房中,没有被发觉。到了刘贵床前,灯火尚明。
四周观看,没无一物可,于是摸到刘贵的床边,见一人在床上睡觉,脚后却有一堆铜钱,便去偷取了几贯。不想惊觉了刘贵,起来喝道:「你这丧尽天良的人,我从岳父家借得几贯钱来养身活命,你自己不好好赚钱却来偷我的钱。」
那人也不回话,一拳就打过来,刘贵闪身躲过,便起身与这人搏斗。那人见刘贵醒来,便拔腿想跑出屋外。刘贵紧迫,抢也跑到门口将他堵住,把他赶到厨房里,正要喊左邻右舍,起来捉贼时。那人急了,只好豁出去,突然看见身旁却有一把亮晶晶的劈柴斧头,他心想:「真是绝处逢生。」就拿起斧头,一斧正好劈中刘贵的脸部,刘贵倒在地上,又赏一斧,砍下。眼见得刘贵死了。那人便道:「一不做,二不休,是你来追我的,不是我要你死的。」索性进到屋内,取了十五贯钱。扯条被单,把钱包好,出门,掩上门就走。
第二天早上,邻居起来,看见刘贵的家门没有开,便叫:「刘官人,您在家吗?」里面没人答应,就走进去,只见门也不关。直到里面,见刘贵被劈死在地。他家的大娘子,两天家前已前往娘家去了,小娘子不知如何,不见了?就大声叫起来。
昨夜小娘子借宿的邻家朱三老儿说道:「小娘子昨夜黄昏时到我家住宿,说道:刘官人无端卖了她,她要到爹娘家里去了,教我对刘官人说,,可到她爹娘家中,找她。现在将她追回来,就知道原因了,我们一面派人去向大娘子,叫她赶来,再作处置。众人都道:「说得是。」
于是先着人去到王老员外家报了凶讯。
老员外与女儿哭起来,对报讯人道:「昨日好端端出门,我还赠他十五贯钱,教他将来作生意的本钱,怎么就被人杀了?」
那报讯的人道:「我现在要向老员外和大娘子报告,昨日刘贵回家时,已经天黑,他喝得烂醉,我们都不晓得他有钱、或没钱。只是今早刘贵家,门儿半开,众人推将进去,只见刘贵被杀,死在地上,十五贯钱都不见了,小娘子也不见踪迹。大家叫起来,但有左邻朱三老儿出来,说道刘贵家的小娘子昨夜黄昏的时后,借宿他家。小娘子说道:『刘贵无端把她典与给人了。』小娘子要对爹娘说一声,住了一晚,今日就径自离去了。如今众人商量,一面来报大娘子与老员外,一面着人去追小娘子。若是半路里追不着,究直到他爹娘家中,好歹要追她回来,问个明白。老员外与大娘子,须到刘贵那里走一趟,处理刘贵的事情。」老员外与大娘子急急收拾起身,三步做二步,赶入城中。
却说那小娘子清早离开邻居家,走不到一、二里,脚疼痛,走不动,坐在路旁。却见一个青年人,头戴万字头巾,身穿直缝宽衫,背着一个长布袋,里面都是铜钱,他脚下是丝鞋净袜,一直走上前来。到了小娘子面前,看了一看,虽然没有十二分漂亮,却也明眉皓齿,莲脸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动人。
也就是野花比较艳丽,乡野的酒,经常使人醉倒。
那青年人放下长布袋,向前深深作揖:「小娘子一个人独行没有伴,是往那里去?」小娘子道谢后,说:「我要往爹娘家去,走不动,暂时在此休息。」因此问:「哥哥是从何处来?要往何方去?」
那青年人叉手道:「我是乡下人,因往城里卖丝绸,赚得一些钱,现在要往褚家堂去。」小娘子道:「禀告哥哥,我爹娘也住在褚家堂左边,如果哥哥肯带我一起去,不知有多好。」
那青年人道:「有何不行。既然如此,我情愿陪同小娘子一起去。」
二个人赶路,走不到二、三里,只看见后面有两个人追赶过来,汗流气喘,衣襟敞开,连叫:「前面小娘慢走,我们有话要告诉妳。」小娘子与那青年人听了都停住脚,后边两个赶到他们前面,见了小娘子与那青年人后,立刻说道:「你们干得好事。要往那里去?」
小娘子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邻居,其中一个就是小娘子昨夜借宿的主人。小娘子便道:「昨夜也告诉公公得知,丈夫无端卖我,我自去对爹娘禀报,今日赶来,有什么事要说?」
朱三老道:「我不跟妳啰嗦,你家里有杀人案件,妳的丈夫被杀了,妳须回家走一趟。」小娘子道:「丈夫卖我,昨日钱已背回家中,有甚杀人案件?我就是不回去。」
朱三老道:「别耍小姐个性,妳若真的不去,我就叫官府说这里有杀人犯,请来捉,不然,这个凶杀案也会连累到我们。」那个年青人听了,便对小娘子道:「既如此说,妳就跟他们回去,我自已一个人走。」那两个赶来的邻居,齐叫起来说道:「既然你与小娘子同行,你也有嫌疑,你也非去不可。」
那年青人道:「这也奇怪,我在半路上遇见小娘子,和她同行走一些路,也有事,要我一齐回去?」
朱三老道:「她家现有她的丈夫被杀人,放你去了,打官司,找不到凶杀犯。」
当下一定要小娘子和那年青人回去。这时看的人越围越多,都道:「年青人,你白天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去了没有什么关系。」
那赶来的邻居道:「你若不去,便是心虚,我们便与你没完没了。」
小娘子和那年青人和二位邻居就一起回去了。
到得刘贵门口,好一场热闹。小娘子进去看时,只见刘贵被斧劈倒在地死了,床上十五赏钱分文也不见。那年青人也慌了,道:「我运气真的很差。无无故和那小娘子同路,却被牵连。」
这时,只见王老员外和女儿走到刘贵家里,见了女婿身尸,哭了一场,便对小娘子道:「妳为何杀了丈夫?劫了十五贯钱,逃走出家门?今日天理昭然,有什么话可说。」小娘子道:「十五贯钱,是有这回事的。只是丈夫昨晚回来,走投无路,将我典给他人,典得十五贯钱,说过今日便要我去他的家。我因不知他典给什么人,先去与爹娘说明,故此趁他睡觉时,将这十五贯钱,全部堆在他脚后边,掩上门,借朱三老家里一个晚上,今早自去爹娘家里禀报。临去之时,也曾央朱三老对我丈夫说,既然他到我爹娘家里来找我,不知为什么被杀死在此?」
那大娘子道:「又要胡说八道。我的父亲昨日明明把十五贯钱给他背回家当作作生意的本前,养家,他岂有骗妳说是典来的钱?这是你这二天因独自在家,勾搭了别人,又见家中生活困苦,见了十五贯钱,一时见财起意,杀死丈夫,劫了钱,又为了摆脱杀人的证据,假装到邻舍家借宿一夜,却与奸夫商量逃走了。现在妳跟着一个男子同走,还要狡辩,抵赖。」
 
众人齐声道:「大娘子言之有理。」又对那年青人道:「年青人,你为什么与小娘子谋杀亲夫?暗中约定在僻静处等候一同逃奔。」那年青人道:「我姓崔名宁,与那个娘子素不相识。我昨晚到杭州城,卖得几贯丝钱在这里,因路上遇见小娘子,我偶然问起她往那里去的,为什么一个独自行走。小娘子说与小人同路,因此结伴同行,却不知前因后果。」
众人那里肯听他辩说,搜索他长布袋,恰好是十五贯钱,一文也不多,一文也不少。众人齐发起喊来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与小娘子杀了人,抢了钱财,同往他乡,却连累我们打没头官司。」
当下大娘子扭住小娘子,王老员外扭住崔宁,邻居都是证人,一起到临安府来,府尹听得有杀人案件,即便升庭问讯,叫一干人犯,逐一从头说来。先是王老员外上去,告说:「长官在上,我是本府村庄的人氏,年近60岁,只生一女,嫁与本府城中刘贵为妻,后因无子,刘贵又娶了陈氏为妾,呼为二小姐。前天是我的生日,差人接女儿和女婿到家,住了一夜。次日,因见女婿家中无法生活,便把十五贯钱送女婿作为本钱,开店养家。二小姐在家看守,昨天夜里,女婿到家,不知什么缘故,被二小姐将女婿斧劈死了,二小姐与一个年青人,叫崔宁,一同逃走,被人追捉回来。望长官可怜我的女婿,身死不明,奸夫淫妇,赃证在此,请长官明断。」
府尹听了,便叫二小姐上来:「你为何同奸夫杀死了亲夫,劫了钱,一起逃走?」二姐告道:「小妇人嫁与刘贵,虽是做小老婆,却也得到他的好好照顾,大娘子又贤慧,我哪里会起歹心?只是昨晚丈夫回来,吃得烂醉,背了十五贯钱进门。小妇人问他来历,丈夫说道,为因养赡不周,将小妇人典与他人,典得十五贯身价在此,又不通知我爹娘,明日就要小妇人到那人的家去。小妇人慌了,连夜出门,走到邻舍家里,借宿一夜。今早一径先往爹娘家去,叫邻人对丈夫说,既然卖了我,可到我爹娘家里来索取。才走到半路,却见昨夜借宿的邻家赶来,捉住小妇人回来,实在不知丈夫被杀死的原因。」
 
那府尹喝道:「胡说,这十五贯钱,分明是刘贵的岳父送给女婿的,妳却说是典妳的身价,妳没话说了。况且妇道人家,为什么要在黑夜行走?这桩事因该不是妳一个妇人家做得来的,一定是有奸夫帮妳谋财害命,从实招来。」
那小娘子正要辩解,只见邻舍一齐跪下告道:「长官的话,委是青天。刘贵家的小娘子,昨夜果然借宿在左邻第二家的,今早她单独离去了。我们见她的丈夫被杀死,一面派人去追赶,赶到半路,看见小娘子和那一个年青人同走,死不肯回来。我们勉强将她们捉回来,又一面派人去接刘贵的大娘子与他的岳父到,他的岳父说昨日有十五贯钱,付给女婿做生意。今女婿已死,这些钱却不见了。再三问小娘子时,她说道:她出门时,将这钱全部堆在床上。却去搜那年青人身体,十五贯钱,分文不少。这不是小娘子与那年青人通奸吗?赃证分明,不得狡辩?」
府尹听他们说得头头是道,便唤那年青人上来道:「皇帝脚下,怎么容你为非作歹?你如何谋他人的小老婆,劫了十五贯钱,杀死了亲夫?从实招来。」那年轻人道:「我姓崔名宁,是乡下人。昨日往城中卖了丝,得到这十五贯钱。今早偶然路上撞着这小娘子,并不知他姓甚么叫谁,那里会和她通奸,害死她的丈夫?」府尹大怒喝道:「胡说。世间不信有这等巧事。他家失去了十五贯钱,你卖的丝却恰好也是十五贯钱,这分明是支吾的说话了。况且你既与那妇人没甚瓜葛,却如何与她同行共宿?你分明是狡赖,不打你如何肯招?」
当下把崔宁与小娘子,打得死去活来。王老员外与女儿和一干邻居,口口声声咬住他二人。府尹也巴不得了结这段公案。拷讯一回,可怜崔宁和小娘子,受不了刑罚,只得屈招了,说是一时见财起意,杀死亲夫,劫了十五贯钱,同奸夫逃走。两人被用大枷枷了,送入死囚牢里。将这十五贯钱,给还原主,原主也只好奉献给衙门,这不叫贿赂吗?府尹作成笔录,奏给朝廷,圣旨说:「崔宁通奸骗人妻,谋财害命,依律处斩。陈二小姐也通奸,杀死亲夫,大逆不道,凌迟示众。」
当下读了召状,大牢内取出二人来,当听到一个被斩,一个人被剐时,他们被押赴市曹(商店聚集的地方,古时多于此处决罪犯),当众处刑。
各位想一想,如果是小娘子与那崔宁谋财害命,他两人就要连夜逃到他乡,小娘子怎么又去邻舍人家借宿一宵?明早又走到爹娘家去,却被人捉住了?这段冤枉,仔细想就知道。谁想这位胡涂判官,只图便宜了事,不想用心思考。冥冥之中,损了阴德,报应在儿孙身上。所以做官的切不可轻率判案。死者不可再生,用什么来补偿。
且说刘大娘子到了家中,设个灵位,守孝过日。父亲王老员外劝他回娘家住,大娘子说道:「不要说守孝要三年之久,至少也要到一年之后。」父亲应允自去。光阴迅速,大娘子在刘贵家,将近一年。父亲见她守了一年,便叫家里老王去接她,王员外说:「叫大娘子收拾行李回家,给刘贵已守孝周年了,可已回娘家了。」
大娘子无话可说,细想父亲的话也是有理,便收拾了包裹,给老王背了,与邻舍作别,暂时回娘家。
一路出城,正值秋天,一阵大风猛雨,只好往一处树林去躲避,走入树林,只听林子背后,大喝一声:「我是这个山的大王。行人请留步,把买路钱给我。」
大娘子和那老王吃了一惊,只见跳出一个人来,头带红色巾布,身穿一件旧战袍,脚下穿一双黑色鞋子,手执一把刀。
舞刀前来。那老王注定该死,大声道:「你这拦路抢劫的畜牲。我这条老命,与你拼了。」一头撞去,被他闪过空。老人家用力猛了,扑倒在地。那人大怒道:「这老头好无礼。」连砍两刀,血流在地,死了。
刘大娘子见他凶猛,料道脱身不得,心生一计,叫做脱空计,拍手叫道:「杀得好。」那人便住了手,睁着眼睛,喝道:「这是妳是甚么人?」刘大娘子假装道:「我不幸丧了丈夫,却被媒人哄骗,嫁了这个老儿,只会吃饭。今日得大王杀了,也替我除了一害。」那人见大娘子如此高兴,又看她生得有几分颜色,便问道:「你肯跟我做个压寨夫人么?」
大娘子寻思,无计可施,便道:「情愿服侍大王。」那人听了大喜,收拾了刀子,将老王尸首丢到入小溪,带了刘大娘子到一所庄院。只见那人向地上拾些土块,抛向屋上去,里面便有人出来开门。杀羊备酒,与刘大娘子成亲。
不想那大王自得了刘大娘子之后,不上半年,连续抢了几次的大财,家里也丰富了。大娘子是个有识见,早晚用好言语劝他:「自古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你我两人,你现在所抢的,这下半辈子也用不完了,不要再作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没有好结果。做个小小生意,养身活命罢!」那大王早晚被他劝说,果然回心转意,不再做抢劫了,到杭州城里租下一间房屋,开了一个杂货店。遇闲暇的日子,也时常去寺院中,念佛持斋。
忽然有一天在家闲坐,那大王对大娘子道:「我虽是个拦路抢劫出身的,却也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每次抢劫从不杀人,只是吓吓人罢了,后来得有了妳,抢劫更顺溜,现在改行从善。闲来追思既往,只曾经枉杀了两个人,又冤陷了两个人,非常后悔。想念一些佛经,超度他们,从来没有向妳说起。」
大娘子便道:「为什么枉杀了两个人?」那大王道:「一个是你的丈夫,前日在林子里的时候,他来撞我,我杀了他。他是个老人家,应该与我往日无仇,如今又谋娶了他老婆,他死应该不甘心的。」大娘子道:「没有什么,我自己愿意和你在一起?这是往事,不要提了。」又问:「那另外一个,是什么人呢?」那大王道:「说起来这个人,是老天也不放过,且又连累了两个人无辜人偿命。这事是一年前,我赌博输了,身无一文,夜间去偷些东西。不想到到了一家门口,发现门没有闩。我推进去时,里面并无一人。摸到里面,只见一人醉倒在床,脚后却有一堆铜钱,我便去摸他几贯。正待要走,却惊醒了。那人起来说道:「这是我岳父家给我做生意的本钱,你把它偷去了,我们一家人都是饿死。」我起身抢出房门。是我见一直追我,只好拿起脚边的一把劈柴斧头,喝一声道;「不是我死,便是你死。」两斧将他劈倒。到房中将十五贯钱,尽数取了。
后来打听到这件事,连累了这个人家的小老婆,与那一个年青人,叫崔宁,杭州府尹说他两人谋财害命,双双受了国家刑法。我虽是做了一世强盗,只有这两条人命,是天理人心打不过去的。我早晚还要超度他们,也是应该的。
那大娘子听说,暗暗地叫苦:「原来我的丈夫是被这个人杀的,又连累我家二姐与那个无辜的年青人也被杀。想起来,是我初不该拿15贯钱作证据要他们偿命,我想他们两人在阴间,也不会放过我。」当下假装欢天喜地,与他无话不谈。明天,找个时间,便一径到杭州府前,叫起冤屈来。
那时换了一个新任的府尹,才来半个月,正直升堂,左右捉那叫屈的妇人进来。刘大娘子到厅堂阶下,放声大哭,哭罢,将那大王前后所为,怎么杀了我丈夫刘贵说了一遍。
府尹起初不肯审判,想敷衍了事,刘大娘子继续将二姐与那崔宁偿命的事。以及后来又怎么杀了老王,诱骗了她说出来。最后说:「今日能真相大白,全部是他亲口说的。请大人明镜高悬,昭雪前冤。」说罢又哭。府尹见他情词可悯,即着人去捉那静山大王,用刑拷讯,与大娘子口词一些不差。随即判成死罪,向上奏报。待六十日限满,圣旨来来:「得到静山大王谋财害命,连累无辜,依照法律:杀三人者,加等斩首,决不延迟。原来审判的官员,错误百出,削职为平民。」崔宁与陈氏枉死可怜,官吏访问他们的家,从优抚恤。刘大娘子是被强盗威逼成亲,又能伸雪夫冤,将强盗的家产,一半没入官方,另一半给给她养赡终身。
刘大娘子在处刑当日往法场上,看静山大王被处决,又取他的头去祭献亡夫刘贵及小娘子、崔宁,大哭一场,将静山大王这一半的家产,捐献给尼姑庵,自己朝夕看经念佛,追思亡魂,到快要一百岁才死。
劝读者诸君说话须诚实,不要口出戏言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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