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傳說與神話  2012-11-03 十五貫錢的戲言

十五貫錢的戲言    江銘輝    五夢網 

(本人擷至明朝的三言二拍,馮夢龍、淩濛初原著)
本文是酒後一時的戲言,斷送了自已的生命,連累兩、三個人,也喪失性命。
 
圖:劉貴有一妻一妾,妻子王氏,妾陳氏。
話說南宋,建都臨安(中國浙江省杭州市),繁華富貴,不輸給故都汴京(即開封市)。在杭州城內箭橋的左側,有個姓劉名貴,字君薦的人,祖先上原是有名望的人家,傳到劉貴的時後,卻碰到時運不濟,事事不順利。先前讀書,後來看看生活不濟,只好改行做生意,中途改行,做買賣的生意,不是自己的專長,又把本錢虧掉了。漸漸的,大房改換小房,小房賣掉了,租了二、三間房子,與妻子王氏,兩小口恩愛過日子。後來因為妻子沒有生小孩,又娶了一個小娘子,姓陳,是一個賣糕的女兒,人們都稱他為二姐。家裡只有他們三人住在一起,並沒有其他的人了。劉貴,作人極為和氣,左右鄰居都喜歡和他交往,都稱他為劉官人。都對他說:「你是時運不濟,才會如此落魄,再過一些時候,一定會發大錢。」鄰居看見他便這樣安慰他?但劉貴每天悶在家裡,情況也沒有改善。
有一天在家中閒坐,只見岳父家裡的傭人老王,已經快要70歲了,來到劉貴家裡說道:「我們家的老員外生日,特別命令我來接官人和娘子,到他家裡。」劉貴便道:「我每天只是愁悶過日子,連岳父泰山的壽誕也都忘了。」
便同妻子王氏,收拾隨身衣服,打包兒交給老王背了,吩咐二姐:「好好看家,今天時候已太晚了,不能回到家裡,明天晚上就回來。」說完了就去。他的岳父家在城外二十多里路,到了岳父王員外家裡,寒暄過後。當天在座的客人很多,岳父和女婿,不好意思談論女婿許多窮苦的生活。等到客走後,女婿留在客房裡休息。
直至天明,岳父卻來與女婿交談,說道:「女婿,你不要這樣子,坐吃山空,不生產,徒然的將所儲存的吃盡、用盡。咽喉是無底洞,再怎麼多的財產都會被吃光,時間很快過去。你也要考慮、考慮。我女兒嫁給你,也是指望一生能豐衣足食,但不要只是癡癡的。」劉貴歎了一口氣道:「是的。岳父泰山,我現在的處境,有誰比岳父更可憐我。如果要求救人家,別人一定不肯。」
岳父便道:「這也難怪你會這麼說。我是看不過去,今日資助你一些本錢,隨便去開個柴米店,賺一點錢過日子,不是很好嗎?」劉貴道:「感謝岳父的恩賜。」當下吃了午飯,岳父取出十五貫錢來,交給劉貴道:「女婿,你將這些錢去拿去,整理店面,開張的時候,我再給你十貫。你妻子就留在我這裡著幾日,待開店的時候,我親送女兒到你家,順便給你祝賀,你的意見如何?」
劉貴謝了又謝,背了錢一徑出門,到了杭州城內,天色卻只是剛暗,卻順路從一個認識的人家門經過。那人也想要做買賣生意,進去與他商量,也好。便去敲那人的門,裡面有人應喏,出來互相行禮,便問:「老兄光臨寒舍,有何見教?」劉貴說明來意。那人便道:「小弟閒在家中,老兄用得著時,可以前往幫忙。」
劉貴道:「如此甚好。」當下說了些生意的事。那人便留劉貴在家,現成杯盤,吃了三杯兩盞。劉貴酒量不濟,便覺有些醉起來,起身作別,道:「今日相擾,明早就煩老兄到寒家,商量作生意的事。」那人又送劉貴至路口,就回家。
卻說劉貴背著錢,一步一步走到家。敲門已是點燈的時後,小娘子二姐獨自在家,沒一些事做,守得天黑,關上門,在燈下打瞌睡。劉貴敲門,她那裡聽見。敲了半晌,她才知道,答應一聲,馬上來了,起身開了門。劉貴進去,到了房中,二姐替劉貴接了錢,放在桌上,便問:「官人你從哪裡拿了這麼多錢,作什麼用?」
劉貴一來有了幾分酒意,二來怪她開門太晚了,就戲言嚇她,便道:「說出來,恐怕你見怪;不說,最後也一定要讓妳知道。老實說,我走投無路,只有把妳典當出去,典得十五貫錢。如果我賺了錢,就會把妳贖回來。如果像這樣不順,只好作罷。」
那小娘子聽了,本來不信,卻又見十五貫錢堆在面前,疑狐不決,只得再問道:「雖然如此,也須通知我爹娘一聲。」劉貴道:「若是通知你爹娘,此事斷然不成。你明日就到他得的家裡,我慢慢和你爹娘說好,他們也不會怪我。」
小娘子又問:「官人今日在何處吃酒?」劉貴道:「就是把妳當給的人,寫了茄契約書,順便在他家吃飯才回來的。」
小娘子又問:「大姐姐如何不一起回來?」劉貴道:「她因不忍見妳分離,待妳明日出了門才從娘家回來。」說罷,暗地忍不住笑,不脫衣裳,睡在床上,不覺睡去了。
那小娘子悶悶不樂,心想:「不知他把我賣給什麼樣的人?我須先的爹娘家裡,向他們報告。就是明天有人來要我,尋到我娘家,也有個交代。」
沉思了一會兒,就把這十五貫錢,一堆在劉貴的腳後邊,趁他酒醉,輕輕的收拾了隨身衣服,輕輕的開了門出去,把門掩上。去左邊一個相熟的鄰居,叫做朱三老兒家裡,與朱三媽宿了一夜,說道:「丈夫今日無端把我賣掉,我須先去與爹娘報告。煩妳明日對他說一聲,買我的人可同我丈夫到爹娘家中來索取。」
那鄰居道:「小娘子說得有理,妳僅盡管去罷,我和劉貴說就好了。」
卻說劉貴一覺睡到三更才醒來,看見桌上的燈還妹沒有吹熄,小娘子不在身邊。以為她在廚房收拾碗盤,便叫二姐端給他茶呵喝。叫了幾聲,沒人答應,想掙扎起來,但酒意還在,不覺又睡了去。
不想卻有一個日間賭輸了錢,夜間出來偷些東西的人,正好來到劉貴的門口。因是小娘子出去時,門只是掩著不關。那賊略為一推,就打開了,捏手捏腳,到了房中,沒有被發覺。到了劉貴床前,燈火尚明。
四周觀看,沒無一物可,於是摸到劉貴的床邊,見一人在床上睡覺,腳後卻有一堆銅錢,便去偷取了幾貫。不想驚覺了劉貴,起來喝道:「你這喪盡天良的人,我從岳父家借得幾貫錢來養身活命,你自己不好好賺錢卻來偷我的錢。」
那人也不回話,一拳就打過來,劉貴閃身躲過,便起身與這人搏鬥。那人見劉貴醒來,便拔腿想跑出屋外。劉貴緊迫,搶也跑到門口將他堵住,把他趕到廚房裡,正要喊左鄰右舍,起來捉賊時。那人急了,只好豁出去,突然看見身旁卻有一把亮晶晶的劈柴斧頭,他心想:「真是絕處逢生。」就拿起斧頭,一斧正好劈中劉貴的臉部,劉貴倒在地上,又賞一斧,砍下。眼見得劉貴死了。那人便道:「一不做,二不休,是你來追我的,不是我要你死的。」索性進到屋內,取了十五貫錢。扯條被單,把錢包好,出門,掩上門就走。
第二天早上,鄰居起來,看見劉貴的家門沒有開,便叫:「劉官人,您在家嗎?」裡面沒人答應,就走進去,只見門也不關。直到裡面,見劉貴被劈死在地。他家的大娘子,兩天家前已前往娘家去了,小娘子不知如何,不見了?就大聲叫起來。
昨夜小娘子借宿的鄰家朱三老兒說道:「小娘子昨夜黃昏時到我家住宿,說道:劉官人無端賣了她,她要到爹娘家裡去了,教我對劉官人說,,可到她爹娘家中,找她。現在將她追回來,就知道原因了,我們一面派人去向大娘子,叫她趕來,再作處置。眾人都道:「說得是。」
於是先著人去到王老員外家報了凶訊。
老員外與女兒哭起來,對報訊人道:「昨日好端端出門,我還贈他十五貫錢,教他將來作生意的本錢,怎麼就被人殺了?」
那報訊的人道:「我現在要向老員外和大娘子報告,昨日劉貴回家時,已經天黑,他喝得爛醉,我們都不曉得他有錢、或沒錢。只是今早劉貴家,門兒半開,眾人推將進去,只見劉貴被殺,死在地上,十五貫錢都不見了,小娘子也不見蹤跡。大家叫起來,但有左鄰朱三老兒出來,說道劉貴家的小娘子昨夜黃昏的時後,借宿他家。小娘子說道:『劉貴無端把她典與給人了。』小娘子要對爹娘說一聲,住了一晚,今日就逕自離去了。如今眾人商量,一面來報大娘子與老員外,一面著人去追小娘子。若是半路裡追不著,究直到他爹娘家中,好歹要追她回來,問個明白。老員外與大娘子,須到劉貴那裡走一趟,處理劉貴的事情。」老員外與大娘子急急收拾起身,三步做二步,趕入城中。
卻說那小娘子清早離開鄰居家,走不到一、二里,腳疼痛,走不動,坐在路旁。卻見一個青年人,頭戴萬字頭巾,身穿直縫寬衫,背著一個長布袋,裡面都是銅錢,他腳下是絲鞋淨襪,一直走上前來。到了小娘子面前,看了一看,雖然沒有十二分漂亮,卻也明眉皓齒,蓮臉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動人。
也就是野花比較豔麗,鄉野的酒,經常使人醉倒。
那青年人放下長布袋,向前深深作揖:「小娘子一個人獨行沒有伴,是往那裡去?」小娘子道謝後,說:「我要往爹娘家去,走不動,暫時在此休息。」因此問:「哥哥是從何處來?要往何方去?」
那青年人叉手道:「我是鄉下人,因往城裡賣絲綢,賺得一些錢,現在要往褚家堂去。」小娘子道:「稟告哥哥,我爹娘也住在褚家堂左邊,如果哥哥肯帶我一起去,不知有多好。」
那青年人道:「有何不行。既然如此,我情願陪同小娘子一起去。」
二個人趕路,走不到二、三里,只看見後面有兩個人追趕過來,汗流氣喘,衣襟敞開,連叫:「前面小娘慢走,我們有話要告訴妳。」小娘子與那青年人聽了都停住腳,後邊兩個趕到他們前面,見了小娘子與那青年人後,立刻說道:「你們幹得好事。要往那裡去?」
小娘子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原來是兩個鄰居,其中一個就是小娘子昨夜借宿的主人。小娘子便道:「昨夜也告訴公公得知,丈夫無端賣我,我自去對爹娘稟報,今日趕來,有什麼事要說?」
朱三老道:「我不跟妳囉嗦,你家裡有殺人案件,妳的丈夫被殺了,妳須回家走一趟。」小娘子道:「丈夫賣我,昨日錢已背回家中,有甚殺人案件?我就是不回去。」
朱三老道:「別耍小姐個性,妳若真的不去,我就叫官府說這裡有殺人犯,請來捉,不然,這個凶殺案也會連累到我們。」那個年青人聽了,便對小娘子道:「既如此說,妳就跟他們回去,我自已一個人走。」那兩個趕來的鄰居,齊叫起來說道:「既然你與小娘子同行,你也有嫌疑,你也非去不可。」
那年青人道:「這也奇怪,我在半路上遇見小娘子,和她同行走一些路,也有事,要我一齊回去?」
朱三老道:「她家現有她的丈夫被殺人,放你去了,打官司,找不到兇殺犯。」
當下一定要小娘子和那年青人回去。這時看的人越圍越多,都道:「年青人,你白天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吃驚,去了沒有什麼關係。」
那趕來的鄰居道:「你若不去,便是心虛,我們便與你沒完沒了。」
小娘子和那年青人和二位鄰居就一起回去了。
到得劉貴門口,好一場熱鬧。小娘子進去看時,只見劉貴被斧劈倒在地死了,床上十五賞錢分文也不見。那年青人也慌了,道:「我運氣真的很差。無無故和那小娘子同路,卻被牽連。」
這時,只見王老員外和女兒走到劉貴家裡,見了女婿身屍,哭了一場,便對小娘子道:「妳為何殺了丈夫?劫了十五貫錢,逃走出家門?今日天理昭然,有什麼話可說。」小娘子道:「十五貫錢,是有這回事的。只是丈夫昨晚回來,走投無路,將我典給他人,典得十五貫錢,說過今日便要我去他的家。我因不知他典給什麼人,先去與爹娘說明,故此趁他睡覺時,將這十五貫錢,全部堆在他腳後邊,掩上門,借朱三老家裡一個晚上,今早自去爹娘家裡稟報。臨去之時,也曾央朱三老對我丈夫說,既然他到我爹娘家裡來找我,不知為什麼被殺死在此?」
那大娘子道:「又要胡說八道。我的父親昨日明明把十五貫錢給他背回家當作作生意的本前,養家,他豈有騙妳說是典來的錢?這是你這二天因獨自在家,勾搭了別人,又見家中生活困苦,見了十五貫錢,一時見財起意,殺死丈夫,劫了錢,又為了擺脫殺人的證據,假裝到鄰舍家借宿一夜,卻與姦夫商量逃走了。現在妳跟著一個男子同走,還要狡辯,抵賴。」
 
眾人齊聲道:「大娘子言之有理。」又對那年青人道:「年青人,你為什麼與小娘子謀殺親夫?暗中約定在僻靜處等候一同逃奔。」那年青人道:「我姓崔名寧,與那個娘子素不相識。我昨晚到杭州城,賣得幾貫絲錢在這裡,因路上遇見小娘子,我偶然問起她往那裡去的,為什麼一個獨自行走。小娘子說與小人同路,因此結伴同行,卻不知前因後果。」
眾人那裡肯聽他辯說,搜索他長布袋,恰好是十五貫錢,一文也不多,一文也不少。眾人齊發起喊來道:「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與小娘子殺了人,搶了錢財,同往他鄉,卻連累我們打沒頭官司。」
當下大娘子扭住小娘子,王老員外扭住崔寧,鄰居都是證人,一起到臨安府來,府尹聽得有殺人案件,即便升庭問訊,叫一干人犯,逐一從頭說來。先是王老員外上去,告說:「長官在上,我是本府村莊的人氏,年近60歲,只生一女,嫁與本府城中劉貴為妻,後因無子,劉貴又娶了陳氏為妾,呼為二小姐。前天是我的生日,差人接女兒和女婿到家,住了一夜。次日,因見女婿家中無法生活,便把十五貫錢送女婿作為本錢,開店養家。二小姐在家看守,昨天夜裡,女婿到家,不知什麼緣故,被二小姐將女婿斧劈死了,二小姐與一個年青人,叫崔甯,一同逃走,被人追捉回來。望長官可憐我的女婿,身死不明,姦夫淫婦,贓證在此,請長官明斷。」
府尹聽了,便叫二小姐上來:「你為何同姦夫殺死了親夫,劫了錢,一起逃走?」二姐告道:「小婦人嫁與劉貴,雖是做小老婆,卻也得到他的好好照顧,大娘子又賢慧,我哪裡會起歹心?只是昨晚丈夫回來,吃得爛醉,背了十五貫錢進門。小婦人問他來歷,丈夫說道,為因養贍不周,將小婦人典與他人,典得十五貫身價在此,又不通知我爹娘,明日就要小婦人到那人的家去。小婦人慌了,連夜出門,走到鄰舍家裡,借宿一夜。今早一徑先往爹娘家去,叫鄰人對丈夫說,既然賣了我,可到我爹娘家裡來索取。才走到半路,卻見昨夜借宿的鄰家趕來,捉住小婦人回來,實在不知丈夫被殺死的原因。」
 
那府尹喝道:「胡說,這十五貫錢,分明是劉貴的岳父送給女婿的,妳卻說是典妳的身價,妳沒話說了。況且婦道人家,為什麼要在黑夜行走?這樁事因該不是妳一個婦人家做得來的,一定是有姦夫幫妳謀財害命,從實招來。」
那小娘子正要辯解,只見鄰舍一齊跪下告道:「長官的話,委是青天。劉貴家的小娘子,昨夜果然借宿在左鄰第二家的,今早她單獨離去了。我們見她的丈夫被殺死,一面派人去追趕,趕到半路,看見小娘子和那一個年青人同走,死不肯回來。我們勉強將她們捉回來,又一面派人去接劉貴的大娘子與他的岳父到,他的岳父說昨日有十五貫錢,付給女婿做生意。今女婿已死,這些錢卻不見了。再三問小娘子時,她說道:她出門時,將這錢全部堆在床上。卻去搜那年青人身體,十五貫錢,分文不少。這不是小娘子與那年青人通姦嗎?贓證分明,不得狡辯?」
府尹聽他們說得頭頭是道,便喚那年青人上來道:「皇帝腳下,怎麼容你為非作歹?你如何謀他人的小老婆,劫了十五貫錢,殺死了親夫?從實招來。」那年輕人道:「我姓崔名寧,是鄉下人。昨日往城中賣了絲,得到這十五貫錢。今早偶然路上撞著這小娘子,並不知他姓甚麼叫誰,那裡會和她通姦,害死她的丈夫?」府尹大怒喝道:「胡說。世間不信有這等巧事。他家失去了十五貫錢,你賣的絲卻恰好也是十五貫錢,這分明是支吾的說話了。況且你既與那婦人沒甚瓜葛,卻如何與她同行共宿?你分明是狡賴,不打你如何肯招?」
當下把崔甯與小娘子,打得死去活來。王老員外與女兒和一干鄰居,口口聲聲咬住他二人。府尹也巴不得了結這段公案。拷訊一回,可憐崔甯和小娘子,受不了刑罰,只得屈招了,說是一時見財起意,殺死親夫,劫了十五貫錢,同姦夫逃走。兩人被用大枷枷了,送入死囚牢裡。將這十五貫錢,給還原主,原主也只好奉獻給衙門,這不叫賄賂嗎?府尹作成筆錄,奏給朝廷,聖旨說:「崔甯通姦騙人妻,謀財害命,依律處斬。陳二小姐也通姦,殺死親夫,大逆不道,淩遲示眾。」
當下讀了召狀,大牢內取出二人來,當聽到一個被斬,一個人被剮時,他們被押赴市曹(商店聚集的地方,古時多於此處決罪犯),當眾處刑。
各位想一想,如果是小娘子與那崔寧謀財害命,他兩人就要連夜逃到他鄉,小娘子怎麼又去鄰舍人家借宿一宵?明早又走到爹娘家去,卻被人捉住了?這段冤枉,仔細想就知道。誰想這位糊塗判官,只圖便宜了事,不想用心思考。冥冥之中,損了陰德,報應在兒孫身上。所以做官的切不可輕率判案。死者不可再生,用什麼來補償。
且說劉大娘子到了家中,設個靈位,守孝過日。父親王老員外勸他回娘家住,大娘子說道:「不要說守孝要三年之久,至少也要到一年之後。」父親應允自去。光陰迅速,大娘子在劉貴家,將近一年。父親見她守了一年,便叫家裡老王去接她,王員外說:「叫大娘子收拾行李回家,給劉貴已守孝周年了,可已回娘家了。」
大娘子無話可說,細想父親的話也是有理,便收拾了包裹,給老王背了,與鄰舍作別,暫時回娘家。
一路出城,正值秋天,一陣大風猛雨,只好往一處樹林去躲避,走入樹林,只聽林子背後,大喝一聲:「我是這個山的大王。行人請留步,把買路錢給我。」
大娘子和那老王吃了一驚,只見跳出一個人來,頭帶紅色巾布,身穿一件舊戰袍,腳下穿一雙黑色鞋子,手執一把刀。
舞刀前來。那老王注定該死,大聲道:「你這攔路搶劫的畜牲。我這條老命,與你拼了。」一頭撞去,被他閃過空。老人家用力猛了,撲倒在地。那人大怒道:「這老頭好無禮。」連砍兩刀,血流在地,死了。
劉大娘子見他兇猛,料道脫身不得,心生一計,叫做脫空計,拍手叫道:「殺得好。」那人便住了手,睜著眼睛,喝道:「這是妳是甚麼人?」劉大娘子假裝道:「我不幸喪了丈夫,卻被媒人哄騙,嫁了這個老兒,只會吃飯。今日得大王殺了,也替我除了一害。」那人見大娘子如此高興,又看她生得有幾分顏色,便問道:「你肯跟我做個壓寨夫人麼?」
大娘子尋思,無計可施,便道:「情願服侍大王。」那人聽了大喜,收拾了刀子,將老王屍首丟到入小溪,帶了劉大娘子到一所莊院。只見那人向地上拾些土塊,拋向屋上去,裡面便有人出來開門。殺羊備酒,與劉大娘子成親。
不想那大王自得了劉大娘子之後,不上半年,連續搶了幾次的大財,家裡也豐富了。大娘子是個有識見,早晚用好言語勸他:「自古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中亡。』你我兩人,你現在所搶的,這下半輩子也用不完了,不要再作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沒有好結果。做個小小生意,養身活命罷!」那大王早晚被他勸說,果然回心轉意,不再做搶劫了,到杭州城裡租下一間房屋,開了一個雜貨店。遇閒暇的日子,也時常去寺院中,念佛持齋。
忽然有一天在家閒坐,那大王對大娘子道:「我雖是個攔路搶劫出身的,卻也曉得冤各有頭,債各有主。每次搶劫從不殺人,只是嚇嚇人罷了,後來得有了妳,搶劫更順溜,現在改行從善。閒來追思既往,只曾經枉殺了兩個人,又冤陷了兩個人,非常後悔。想念一些佛經,超度他們,從來沒有向妳說起。」
大娘子便道:「為什麼枉殺了兩個人?」那大王道:「一個是你的丈夫,前日在林子裡的時候,他來撞我,我殺了他。他是個老人家,應該與我往日無仇,如今又謀娶了他老婆,他死應該不甘心的。」大娘子道:「沒有什麼,我自己願意和你在一起?這是往事,不要提了。」又問:「那另外一個,是什麼人呢?」那大王道:「說起來這個人,是老天也不放過,且又連累了兩個人無辜人償命。這事是一年前,我賭博輸了,身無一文,夜間去偷些東西。不想到到了一家門口,發現門沒有閂。我推進去時,裡面並無一人。摸到裡面,只見一人醉倒在床,腳後卻有一堆銅錢,我便去摸他幾貫。正待要走,卻驚醒了。那人起來說道:「這是我岳父家給我做生意的本錢,你把它偷去了,我們一家人都是餓死。」我起身搶出房門。是我見一直追我,只好拿起腳邊的一把劈柴斧頭,喝一聲道;「不是我死,便是你死。」兩斧將他劈倒。到房中將十五貫錢,盡數取了。
後來打聽到這件事,連累了這個人家的小老婆,與那一個年青人,叫崔寧,杭州府尹說他兩人謀財害命,雙雙受了國家刑法。我雖是做了一世強盜,只有這兩條人命,是天理人心打不過去的。我早晚還要超度他們,也是應該的。
那大娘子聽說,暗暗地叫苦:「原來我的丈夫是被這個人殺的,又連累我家二姐與那個無辜的年青人也被殺。想起來,是我初不該拿15貫錢作證據要他們償命,我想他們兩人在陰間,也不會放過我。」當下假裝歡天喜地,與他無話不談。明天,找個時間,便一徑到杭州府前,叫起冤屈來。
那時換了一個新任的府尹,才來半個月,正直升堂,左右捉那叫屈的婦人進來。劉大娘子到廳堂階下,放聲大哭,哭罷,將那大王前後所為,怎麼殺了我丈夫劉貴說了一遍。
府尹起初不肯審判,想敷衍了事,劉大娘子繼續將二姐與那崔寧償命的事。以及後來又怎麼殺了老王,誘騙了她說出來。最後說:「今日能真相大白,全部是他親口說的。請大人明鏡高懸,昭雪前冤。」說罷又哭。府尹見他情詞可憫,即著人去捉那靜山大王,用刑拷訊,與大娘子口詞一些不差。隨即判成死罪,向上奏報。待六十日限滿,聖旨來來:「得到靜山大王謀財害命,連累無辜,依照法律:殺三人者,加等斬首,決不延遲。原來審判的官員,錯誤百出,削職為平民。」崔甯與陳氏枉死可憐,官吏訪問他們的家,從優撫卹。劉大娘子是被強盜威逼成親,又能伸雪夫冤,將強盜的家產,一半沒入官方,另一半給給她養贍終身。
劉大娘子在處刑當日往法場上,看靜山大王被處決,又取他的頭去祭獻亡夫劉貴及小娘子、崔甯,大哭一場,將靜山大王這一半的家產,捐獻給尼姑庵,自己朝夕看經念佛,追思亡魂,到快要一百歲才死。

勸讀者諸君說話須誠實,不要口出戲言惹禍。

網站負責人

會員作品

最新消息

意見箱

忘記密碼

會員作品

數學

化學

生物(健康)

物理

氣象與地震

環保與能源

工程

花的故事

國旗、國徽

萬事起源

幽默與趣譚

傳說與神話

佛教、道教

基督教、天主教

股票(財經)漫談

財經資訊

商場策略

投資、理財

你知道嗎?

似是而非?

你夠聰明嗎?

你該怎麼辦?

科學家

文學家

藝術家

台灣名人

名人軼事

名人幽默

政治與軍事

歷史不會倒退

談諾貝爾精神

論六道輪迴

历史不会倒退(简体)

谈诺贝尔精神(简体)

论六道轮回(简体)

世界文選

世界寓言

中國文選

中國寓言

偵探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