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扁的改邪歸正 江銘輝 五夢網
(本文參考台灣民間傳奇,林叟編,聯亞出版社)
圖:陳大富向佛像微笑,那尊佛像也笑容可掬站在大堂之中向陳大富回笑。
在清朝乾隆年間台灣南部的府城(今台南市),有一個浪子叫「陳阿扁」,他因為家庭貧窮,本身又缺乏謀生的能力,為了生計,不得不鋌而走險,淪落為一個竊賊。
剛出道的時候,他吃過了不少虧,也嘗過幾次鐵窗風味,衙門裡的牢房,一年當中有半年以上是他的家,他簡直是那兒的常客。
但經過了多年的熬鍊,他終於成了一名盜竊的老手。且因為經驗老到,這時失手的記錄,幾乎是零,這樣一來,他日積月累,也積蓄到不少錢財,成為當地頗有資產的富貴人家。
到了五十歲那年,他的突然大徹大悟,就決心金盆洗手,不幹了。
俗語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陳阿扁正是如此,他因頓覺前非,立志改過向善,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做人。於是他將平日積存的錢,拿出一部分來,在家中荒蕪的前院,興建了一幢兩層的樓房,打算從此過看半隱的生活,好好的享受一下後半輩子的清福,也不算在這世上白白走了這一趟。
興建的樓房終告落成了,在那個時代,樓房的落成也是一件大事。房樓不可沒有樓名啊,於是陳阿扁就央請一位當地的秀才,給他在匾額題名,懸在這幢樓房的正門上方。秀才於是在這扁匾上面題了「歸止樓」三個大字,它的意思是:
「歸田好養老;
止惡不為非。」
一點也不假,從此,陳阿扁好事做盡,修橋舖路,施捨濟貧,凡是他能力所及的,他沒一樣不做,不怕困難,也毫不吝惜金錢,因為他從前做的壞事太多了。如果還不趁著有生之年,多做幾件有益人世之事,去贖前罪,那還等待何時!
過了一段日子之後,不知那兒飛來幾隻土蜂,竟然啣來了一堆黑色的泥土,在歸止樓的木匾上築巢。也真是無巧不成書,牠們不偏不倚地就築在「止」字的上頭。這巢的外形是長條形的,橫橫地擱在「止」字的上方,遠遠望去,好像是粗粗壯壯的一長畫,加在「止」字上面。這一來,便不折不扣的成了一個「正」字了。「歸止樓」三個字,就變成「歸正樓」了。
這件事看在陳阿扁的眼裏,心中認為:一定是上天的指示,要他不僅要「歸田好養老,止惡不為非」,還要更進一步做到:「歸田好養老,正果要多修」,這樣才可以抵消以前的種種罪過。
想著想著,他覺得一點兒都不錯,從此更留意於世上的可憐人和不幸事件,只要有須用到他出力的地方,他必然毫不遲疑地伸出援手,雖然花了不少錢。但卻換來無比的心安,他更高興得到處濟助窮人,而且做得很積極。因此,幾年下來,陳阿扁已有了「陳善人」之稱。
有一天,陳善人因為閒來無事,便信步到處逛逛,突然逛到台灣府城鎮北坊附近的大觀音亭(今在台南市北區大公里成功路),他眼見觀音廟的規模雖然不小,但因日久失修,好多殿宇早就破爛不堪,如不早修葺整建的話,可能不久的將來,就會毀廢倒塌。
陳阿扁於是進到廟裡到處看看,忽然不知打從那兒來的感觸,使他發了大善願。決心要把這座大觀音亭整修一番。
他劍及履及,於是跑去拜訪了這廟的主持師父,問道:
「貴寺好久都沒有重修過嗎?」
「是的,都快三十年了,一直沒重修過。」
陳善人一聽,便好奇的再問道:
「為什麼不設法去把它重修一番呢?」
「唉!施主你有所不知。」
主持師父見有人在問,便打開話匣子,向陳阿扁訴說出一番苦經:
「要整修這廟宇,少說也要三千兩以上的銀子才。本廟雖然經常有些好心人捐款,但都是一些小數目,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才有這樣一筆款項來整修。」
這麼大的一筆款項,陳阿扁,想了想,居然不自量力的告訴了主持師父,他決心要替這大觀音亭重修一番。只是自己的財力目前不怎麼足夠負擔。不過,大概不出半年的時間,他一定設法把這筆巨款項募足,以了這一樁心中大願,俾使佛法更能普渡慈航,博施濟眾。
主持師父聽了,當即大大的感謝陳阿扁一番。
回到家裡的陳阿扁,整天愁眉不展,想了一個晚上,也想不到一個妥善的辦法。就算他把自已的家產全部變賣,也籌不足這三千兩銀子。
「怎麼辦?我曾經向大觀音亭的當家師父誇下海口,要募足修繕的款項。」
陳阿扁長噓短嘆向著太太說。
這時,站在旁邊的太太便提醒地說:
「你這個人真笨啊!修繕大觀音亭,又不是你個人的事,你不會向府城中的各大富人家化緣,他們有的是錢呀!對他們來說,捐出幾個錢來,又算得了什麼?再說,這捐獻的善舉,既為人,也為己,整修後,你自己和捐款人家的善名也會刻在廟裡。一舉數得,何樂不為?」
「對!對!」
陳阿扁想太太說得有理,就這樣,第二天一大早,陳阿扁就去買一本黃紙化緣簿子,本來是光頭的他,索性就裝成一個和尚比較方便,再穿上一襲袈裟,然後就出門到府城中的竹仔街、帽仔街(今台南市中區里)一帶,選定一個相當有錢的大富人家去化緣。
他知道這個大富人家,也姓陳,是府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富,只是人雖富有,可惜膝下還沒有個繼承香火的兒子,所以這位陳大富,也常到廟裏去燒香、拜佛,或祈願,希望上天能早日賜給他一個麟兒。
可是,祈願歸祈願,生麟兒的音訊仍是渺然。而且看眼看自己的年齡,已過了半百,他真是憂心忡忡,日日寢食難安,連做夢都夢到自己沒有兒子的後果。
於是陳阿扁便針對陳大富的弱點,說他如果在菩薩前祈願,並捐一些錢,保證他一定能早生貴子。同時觀音亭的主持師父也會替他極力向觀世音懇求,讓他早生貴子。
陳大富聽了,打從心裡就歡喜,當即在化緣簿上簽寫了二十兩銀子。至於到底要捐多少銀子,俟他親自到大觀音亭那兒去實地勘察,和看了寺廟的重整計畫之後,到底需要多少款項,再來定奪。
這是陳大富的謹慎做法,以免被神棍們騙去。
於是,陳阿扁和陳大富二人便約定日期,在大觀音亭相見。
商量之後,陳阿扁立即趕回到大觀音亭,找了主持師父,說城中陳大富要捐巨款了,以助重修大觀音亭。
不過,陳阿扁要求主持師父等約定的那一天,城中的陳大富依約前來廟時,不要說出有人曾外出化緣,只要在有意無意之間表明「大觀音亭確實須要重修,還差二千兩銀子,一旦銀子有人認捐,重修工程,立即可以動工」等語就好。
這一番話,把主持師父也弄糊塗了。
但不管怎樣,還是照他的話去做的好。因為陳阿扁也是這大觀音亭重修的一位大施主呀!
之後,陳阿扁又在廟裡的十八羅漢雕像當中。選了一尊面貌與自己相像的,再經一番手腳,把這尊雕像化裝成和自己的長相一模一樣,並讓他手持化緣簿,且在那本簿子上面,記下了陳大富的大名及寫下他捐出的20兩款項。
約定的日子來到了,陳大富戶依約前來觀音亭。準備與假和尚陳阿扁相見。可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他,當他抬頭看廟裡的十八羅漢中的佛像裏,看到了一尊面容酷似來家裡化緣的那位和尚的塑像,又看到那尊雕像手中持著化緣簿,且簿子上裡面,記下了陳大富的大名及捐出的20兩款項。
陳大富向佛像微笑,那尊佛像也笑容可掬站在大堂之中向陳大富回笑。
陳富戶當即心想,日前的那位來化緣的和尚,原來正是這尊羅漢的化身。於是,心中極為感動,立刻捐出巨款,即日興工修建廟宇,不到一年時間,大觀音亭便舉行了重修落成的祭典了。
而這位陳大富,大概是因為修建寺廟的功果吧,又過一年多,就如願以償地生了一個麟兒。這就是中國古書上所說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所以菩薩在冥冥中保佑他。今日世俗中,往往有觀音送子的傳說,而且歷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