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某無猴 江銘輝 五夢網
圖:鄭庵鴻將他的太太讓渡給走江湖賣藝的中年人
對於一個沒有太太和兒子的窮光蛋,台灣有一句諺語:「無某無猴」。太太台語叫「某」,「無某無猴」就是說:太太沒有了,猴子也也跑了,剩下的,只是一條窮光棍罷了,但為什麼把猴子也牽連進去,某和猴有什麼關係呢?
這句話的起源,據說和下列這則故事有關:
從前有一個叫鄭庵鴻的窮光蛋,他既無家產,又沒有固定的職業,整天遊手好閒,又好吃而懶作。
每天,他和平常一樣,抱著滿懷希望,出去找工作。但總是嫌工作太勞累了,碰壁而回,認為工作太辛苦,不願屈就。
有一天他帶太太進城,看見媽祖廟前的廣場上,圍著一大堆人,老老少少一群人,好像在那兒看熱鬧似的。他一時好奇心的驅使,擠進去觀賞。
原來是一個四十多歲,江湖賣藝的中年人,他手裡拿看一面小銅鑼,另一手還牽著一隻小猴子,一邊「噹! 噹! 噹!」敲著,一邊大聲喊著:
「父母兄弟姊妹們,快來觀賞難得一見的猴戲啊!保證精彩!錯過你會後悔!」
走江湖賣藝的中年人看圍觀的人已聚集差不多了,就指揮猴子表演各種滑稽的動作,舞蹈或打筋斗,逗得四周觀眾,盡情地大笑,不停的鼓掌。
接著猴子還會耍許多把戲,諸如拉小黃包車、爬繩梯、走鋼繩、踢球、騎單輪車,所有江湖上賣藝的人的絕活,牠沒有一樣不會。更加贏得觀眾無數的掌聲,也賺得主人給牠一隻香蕉,吃得牠兩個猴腮都鼓鼓的。
沒多久,小猴子演完了把戲,當牠脫了帽子向周圍觀眾鞠躬時,主人(那中年漢子)就代牠說話了,他向四周的觀眾抱一個揖,然後說:
「各位鄉親,各位父老!猴子向你們行禮了,請大家慷慨解囊,賞幾個錢給猴子買點糖果吃吃!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於是觀眾們便毫不吝惜地把銅板往場子裡丟,沒片刻工夫,已經丟得滿地都是銅板,為數可不少,大概供主人和猴子一天的生活費還有剩下。
站在一旁的鄭庵鴻,看到這一情形,心裡很羨慕,想:
「這個人靠著一隻小猴子,每天輕輕鬆鬆就賺了這麼多錢,如果我有這樣一隻猴子,那多好呢!」
想著,想著,這時走江湖賣藝的中年人,已經將地上的銅板拾起,並收拾表演的道具,牽著猴子打算離開。這時鄭庵鴻趕忙走到賣藝中年人的面前說:
「朋友,您好,我發現您這隻猴子替您賺了不少錢,所以想跟您商量讓渡給我好嗎?」
「不行!不行!這隻猴子,一天到晚跟隨我走江湖賣藝,相依為命,替我賺不少錢,就像我妻子一樣,再多少錢我也不賣。」賣藝的中年人斷然拒絕。
鄭庵鴻眼看這賣藝的中年人絲毫沒有將猴子賣掉的打算,但一向好吃懶做的他,想到有猴子,他就可以每天到媽祖廟前的廣場賣藝,自己不用辛苦工作,銅板一個一個滾滾而來。於是他下定決心,非把猴子要到不可,便說:
「既然您把猴子看成您的太太一樣,那麼我就用我的太太交換您的猴子,怎麼樣?」
鄭庵鴻一邊說,一邊指著站在旁邊的太太,江湖賣藝的中年人望著鄭庵鴻的太太,雖然穿著樸素,但長的還算漂亮且看秀外慧中,心想自己已年過四十,尚未娶妻,這下子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至於猴子,往後再買一隻,訓練,訓練就好。
於是賣藝的先假裝,不太願意的樣子,說:
「我是靠這隻猴子過生活的,沒有這猴子,我生活有問題,這件事情讓我考慮,考慮一下。」
「有什麼好考慮的,就這樣決定吧!」鄭庵鴻說。
「好罷!」賣藝的中年人點頭答應了。
鄭庵鴻很高興的拉著妻子說:
「我已經用妳去換這賣藝中年人的猴子,從現在開始,妳就跟著他走。」
鄭庵鴻的太太很生氣的說:
「你沒天遊手好閒,好吃懶做,我都不講你,現在卻負心將我賣掉,真是沒良心的人。」
鄭庵鴻說:
「妳就暫時委屈吧!等我賺錢發財後,我很快將妳贖回來。」
當鄭庵鴻將他的太太,推給這位賣藝的中年人時,這位賣藝的怕鄭庵鴻的太太不願意跟著他,便說:
「妳真的願意跟隨我嗎?」
鄭庵鴻太太心裡想:
「與其跟隨鄭庵鴻這樣薄情寡義,好逸惡勞,眼高手低的丈夫,倒不如跟著這位賣藝的中年人,還可以求溫飽。」於是滿懷悲哀和委屈的答應了。
賣藝的中年人於是立刻將小銅鑼、猴子和表演的道具,全部交給鄭庵鴻,然後很高興帶著鄭庵鴻的太太走了。
第二天,鄭庵鴻就開始賣藝了,他到了隔壁鄉一座關帝廟的廣場,他開始敲鑼呼喚觀眾,人們聽見鄭庵鴻的呼喚,立刻從四面八方湧來,鄭庵鴻看到觀眾越來越多,心裡越高興,想:「太好了,這一次真的賺死了。」
鄭庵鴻等觀眾聚集後,便拉著猴子上場,準備叫牠跳舞和耍把戲,表演一些有趣的動作,來逗逗觀眾,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請大家多賞幾個銅板,好讓他和猴子過生活。
可是,這隻猴子看到指揮牠的是新主人,一點也不理睬,因為鄭庵鴻的口令和手勢,牠都不懂,無所適從。
這一來,由於猴子不聽話,鄭庵鴻更著急了,拚命把猴子拉得團團轉,但是猴子始終不肯表演。
最後猴子終於伏在地上,望著鄭庵鴻發呆。
這時,鄭庵鴻急了,便拿起鞭子,重重打下去,猴子痛得張牙裂嘴,吱吱亂叫,四園的觀眾,看到這清形,都覺得非常殘忍,議論紛紛,紛紛指責鄭庵鴻虐待動物。就在大家七嘴八舌,鄭庵鴻忙於辯解時,那精靈的猴子,趁鄭庵鴻不注意的時候,跳到關帝廟的屋頂上,而等到主人鄭庵鴻發覺猴子不在時,看見牠正在關帝廟的屋頂上,不知所措時,一晃眼牠已經無影無蹤了。
四周的觀眾,看到猴子都跑了,還有什麼戲可看的?便在笑聲中,一哄而散了。
鄭庵鴻在猴子跑掉以後,不由得茫然不知所措,隨即悲從心裡湧出來,傷心、失望、懊惱、後悔,都一股湧上來。
對他來說,失去猴子,就等於失了太太,到如今,他終於變成了一個實足沒有太太的窮光蛋了。
因此台灣人,凡是沒有太太的窮光蛋,都叫他:「無某無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