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賊七 江銘輝 五夢網
白賊七是嘉義縣附近一座村莊裡聰明機智的年輕人,姓張,排名老七,因為喜歡向別人惡作劇,用謊話欺騙人,所以村子裡的人都叫他白賊七,「白賊」台灣話就是「說謊話」的意思,白賊七就是說謊的老七。
生性說謊的白賊七,全村聞名,有一次他在路上走時,碰到一個村莊的人,這位村民不信邪,想到別人都稱白賊說謊多厲害,他偏不相信,要親身體驗白賊七說謊的功夫,於是擋住白賊七的去路,說:
「白賊七!白賊七!人家都說你善於說謊,我不相信你說謊有多麼厲害,請你說謊給我聽吧!」
白賊七回答說:「我現在沒空向你說謊,我趕著到嘉義市看城隍的遊街,聽說這次遊街的陣容空前浩大,將近百隊,熱鬧可想而知,原諒我沒空向你說謊。」說完白賊七匆忙趕路。
這位村民知道嘉義市今天有盛大的城隍遊街,於是回去號召所有村民相約到嘉義市去看城隍的遊街。一群人滿懷期望,浩浩蕩蕩的到了嘉義市才發現人潮與平日一樣,打聽後才知道城隍的遊街早已一個月前就遊街完畢,都後悔被白賊七欺騙了。
白賊七就靠這說謊的技術,吃遍整個村莊。
白賊七的村莊裡住一位喜歡收集古董、寶物,而且非常貪心、吝嗇的有錢人,他叫巫萬金,大家都稱呼他為巫員外。
村民生活拮据的時候,常向巫員外借錢週轉,巫員外都收取很高的利息,所以他愈來愈富有,但是村民卻愈來愈貧窮,因此村民都討厭這個守財奴。白賊七也看不慣巫員外用高利貸剝削村民的行為,決定想個辦法,好好的教訓巫員外一番。
有一天,白賊七來到巫員外家裡,對巫員外說:「我家裡發生問題,須急用錢,請你借我三十兩銀子。我一個月後就還你。」
巫員外說:「沒問題,不過一個月後,你必須還我六十兩。」
「哇!利息這麼高!嚇死人了。」白賊七大吃一驚。
「要不要借錢隨你,要借錢就要照我的規矩付利息,不然免談。」巫員外說。
白賊七只好答應,拿著三十兩銀子,匆匆回家去了。
一個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可是白賊七好像忘了有這回事,根本沒有還錢的意思。
巫員外發現期限到了,白賊七卻絲毫沒有照約定還錢的意思。還錢的當天,一大早,他怒氣沖沖的親自登門討債。
白賊七早就料到巫員外一定會找他要債,因此早已事先做好準備,將從台南有名的錢莊領出的六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寄放在一個友好的朋友家。
當巫員外來到時,白賊七立刻向前迎接說:「員外,真不好意思,讓您親自登門,我正打算去您的府上,親自將錢奉還。」
巫員外沒好氣的說:「廢話少說,期限到了,我借你的錢到底還不還?」
白賊七說:「誰說我不還錢,期限是到今天中午,我早就把錢準備好了,存在台南最有名的錢莊裡,因為錢莊要早上九點才開門,我正打算出門領錢,中午時候,送到府上還你啊!」
巫員外說:「你騙誰?從這裡到台南再來回,騎最快的馬也要二天,你分明想賴帳。」
白賊七說:「不會賴帳的,我有一隻萬里馬,一天之內就可以跑一萬里的路,從這裡到台南只需一個小時,來回只要二小時,您在這裡等,我馬上回來。」
巫員外半信半疑的說:「你不會趁機逃走吧!」
白賊七說:「您放心好了,我的妻子、房子都在這裡,我怎樣會逃跑呢?」
巫員外心理想:「哼!我到要看看你能耍什麼花樣?」
過了差不多二個小時,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果然看到白賊七騎著一隻瘦小的騾子回來,騾子還背著一個重甸甸的袋子。
「我回來了,這裡是六十兩銀子,請你點收。」
巫員外打開袋子果然裡面有六十兩銀子,每錠銀子上都刻著台南錢莊的記號。
巫員外最喜歡收集骨董、寶物了,他立刻對白賊七說:「你這隻萬里馬賣給我好不好?」
「不行,這隻萬里馬非常珍貴,我捨不得賣。」白賊七斷絕拒絕。
「我願意付五百兩,請你務必把萬里馬賣給我。」巫員外再三請求。
白賊七說:「既然您那麼有誠意,就賣給您吧!不過我要事先說明,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馬,騎牠之前,必先禱告一番,得到牠的點頭後,才能騎牠,這樣才能發揮牠『日行萬里』的神力喔!」
於是巫員外就用三百兩銀子買下這隻萬里馬。牽著萬里馬回家去了,白賊七不但六十兩銀子不用償還,還平白多賺二百四十兩銀子。
巫員外回到家後,立刻迫不急待的禱告著:「萬里馬,我要騎你,請快點頭吧!」
可是他禱告了半天,這隻騾子就是不肯點頭。巫員外一氣之下,
便縱身一躍,跳到騾子背上,瘦弱的騾子負荷不了巫員外肥胖的體重,便摔倒在地上,被活活壓死了。而巫員外也被摔得鼻青臉腫,他氣怒地說:
「唉唷!疼死我了,可惡的白賊七,竟敢欺騙我,等我傷勢好時,非找你算帳不可。」
白賊七知道巫員外一定會找他算帳,因此事先買通巫員外的一名長工,叫他說:「如果聽到有什麼消息,趕快過來通知我。」
過了幾天,這位長工匆匆忙忙趕到白賊七家裡,說:「白賊七不好了,我家老爺中午就要帶人找你算帳,你趕快逃跑吧!否則會被活活打死!」
白賊七胸有成竹的說:「謝謝你來告訴我,我自有辦法應付,這是你應得的半兩銀子,你拿去吧!」
長工走後,白賊七立刻去菜市場,買了許多的青菜和大魚、大肉,每一種都二份。
白賊七回到家裡,立刻把其中的一份,煮得香噴噴的,然後放進大鍋中,另一份原封不動,放在桌子上。
快到中午的時候,巫員外怒氣沖沖帶著一堆人馬從遠方來到。白賊七看了,就吩咐他的妻子好好對待巫員外,自己卻提著桌子上未煮過的魚、肉、青菜,從後門溜走了。
巫員外一進門,就大聲喊道:「白賊七到哪裡去了,叫他出來見我。」
白賊七的妻子回答:「白賊七一大早就出門了。」
「哼!出門也好,我就坐在這裡等他,今天我非要見到他不可。」巫員外大怒說著。
不久只見白賊七提著魚、肉、青菜,從門外走進來,巫員外一看見白賊七,就上前抓著他的領口,大聲說:「大騙子,我今天絕不饒你。」
沒想到白賊七心平氣和的說:「巫員外,你幹嘛,生那麼大的脾氣?咦?您沒有騎萬里馬來嗎?」
「你好意思提到萬里馬,什麼萬里馬?我一騎上去,牠就被我壓死了,這分明是個騙局。三百兩銀子,還我吧!」
白賊七聽了大聲痛哭:「哇!我可憐的萬里馬,你死得很慘,死得很冤枉啊!」
白賊七痛哭一會兒,突然大聲問道:「為什麼我騎了這麼久,萬里馬都不曾出事,你一騎,就被你壓死,你一定沒有依照我的吩咐,先禱告,等牠點頭再騎,對不對?」
「這……;這……」巫員外躊躇半天,接著說:「可是我禱告了半天,牠都不肯點頭嘛!」
巫員外聽白賊七的說詞,覺得有理,就說:「既然如此,算我倒楣,我就不再追究了。」於是起身,準備回家。
白賊七急忙拉住他說:「現在正是吃午餐的時候,我剛從市場買菜回來,您就留下來,吃個午餐再走吧!」
巫員外說:「不用了,菜剛買回來,要煮很久,我不等了。」
白賊七說:「我家有一口祖傳的寶鍋,不管什麼菜、魚、肉,只要放進鍋裡,不用活煮,五分鐘馬上煮熟。」
巫員外一聽有寶物,就決定留下來,見識見識。
白賊七提著菜走進廚房,不到五分鐘,他端出一鍋香噴噴,美味可口的菜餚出來,說:
「巫員外,菜和肉都熟了,請品嚐吧!」
「哇!這麼快就煮好了!」巫員外仔細的看菜和肉,的確與剛才白賊七提著菜、肉一樣。他一面吃、一面驚訝的說:「味道真可口,果然是一口寶鍋。」
巫員外忍不住想得這件寶物,就對白賊七說:「請你把這口寶鍋賣給我,好嗎?」
「這……」白賊七裝出難為情,說:「我那隻萬里馬一到你手上就死了,這口寶鍋賣給你,不知下場會如何,我等不能賣給你,太危險了!」
巫員外說:「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保存這鍋子,我願意付你三百兩銀子,請你務必賣給我。」
在巫員外再三要求下,最後白賊七不客氣的收下三百兩銀子,然後讓巫員外帶走寶鍋。
巫員外得到寶鍋後,存心炫耀一番,就利用做壽的機會,大發請帖,要請附近的鄉村富翁、仕紳、親朋好友,來參加他的壽宴。
巫員外也請了一些名廚,但只叫他們把雞、鴨、魚、肉、蔬菜準備好,卻不叫他們烹調煮熟。
當賓客到齊以後,巫員外得意揚揚的說:「在座的親朋好友、鄉親們,今天我要啟用世上罕見的寶鍋煮東西給大家吃,當生的魚、肉、蔬菜放進寶鍋內,只要五分鐘,它就熟了,請各位留神,不要被嚇呆唷!」
巫員外說著,就拿出寶鍋,把廚師準備好的魚、肉、蔬菜倒進鍋裡,說:「只要將食物放入鍋裡,不用火煮,五分鐘就熟。」
五分鐘後,巫員外說:「來!可以吃了,不用客氣。」巫員外打開鍋蓋,自己先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但感覺好像是生的,根本沒有熟嘛!
客人忍不住發出一陣哄堂大笑,七嘴八舌的嘲諷,巫員外腦筋有問題。簡直把他們當傻瓜,於是紛紛走光。
巫員外氣得臉色發青,呆呆坐著,心想:
「可惡的白賊七,三番二次欺騙我,我絕不饒你。」
巫員外立刻命令二名體格強壯的家丁去白賊七家裡,把白賊七綑綁起來,丟到海裡餵魚。
二名家丁,到了白賊七家裡,用繩子把白賊七綑住,準備扛往海邊。走到半途,白賊七知道要被投進海裡,自己馬上被淹死,完全沒有活命機會。因此就假裝的說:
「兄弟們,我家世代都是捕魚為生的,把我丟到海裡吧去喂魚吧!因為海是捕魚人的故鄉。我最怕了被吊在山上的大樹上,給老虎吃掉或活活餓死。」
二位家丁,聽了,說:「你這個騙子,實在太可惡,我們偏要把你吊在深山大樹上讓老虎吃掉或活活餓死。」
二位壯丁將白賊七捆入麻袋,只露出一個頭在麻袋外面。吊在樹幹上,為了防止白賊七脫逃,二人便暫時坐在樹下休息,順便看管。
白賊七被吊在樹上,為了將二位壯丁騙走,以便早日脫身,忽生一計說:
「我家後院埋有五百兩銀子,現在你們對我好,我就將白銀分給你們。」
二個壯丁聽了,信以為真,商量結果,決定一個壯丁在樹下看管,另一壯丁到白賊七後院拿銀子。
過了一會兒,白賊七又說:「兄弟們,我這樣的被捆著,就是我有神仙的本領,也是逃不了的,我想你也趕快去吧!否則你的同伴若得到銀子,還會分給你嗎?」
這位壯丁聽了白賊七的話,覺得有理,就匆匆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有位駝背的牧羊人,從樹下經過,白賊七看見了,就喊道:「吊呀吊,駝背的背可以拉直。」這位駝背的牧羊人說:「老兄,你吊在樹上幹什麼?」
白賊七講:「我在治療我的駝背,很有效,你要不要試試看?」
牧羊人好奇的將白賊七放下來,把麻袋打開,白賊七立刻站起來,說:「您看我本來比您更駝背的,才治療不到一天,背脊就挺直了。」駝背看了很高興,說:「請你幫我治療吧!」白賊七遂把駝背捆入麻袋裡,照樣吊在樹上,笑嘻嘻的說:「老兄,您先在這裡捆幾個小時吧!我先將你的羊趕去牧草。」
白賊七說完,就趕著老牧羊人的羊群,高高興興的下山去了。且說那二個壯丁,在白賊七家裡後院找了很久,卻找不出任何的銀子,才發現受騙了,便氣呼呼跑回山上,拿著木棍向麻袋亂打,駝背痛得大喊大叫。壯丁聽到喊聲有異,才知道打錯人了,白賊七已溜走了。
圖:白賊七這時趕著羊群走到村口,正巧遇到巫員外
白賊七這時趕著羊群走到村口,正巧遇到巫員外(圖),巫員外吃驚的說:「你不是已經被海水淹死嗎?」
白賊七說:「海龍王說我命大福大,命不該絕,派魚兵蝦將,保護我回來,還送我一大群的羊,當禮物呢?對了海龍王聽說你很喜歡寶物,他說他也有一件寶物要送給你,不過必須你親自到海裡去拿。」
巫員外一聽有寶物可拿,信以為真,立刻跑到海邊,「噗通!」一聲,就往海裡跳,才發現不會游泳,在淹淹一息時,大喊救命,所幸為漁民救起。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冬天了,一天,白賊七又被巫員外碰到,巫員外見了仇人,恨得咬牙切齒,二話不說就把白賊七關進磨房裡,並且把全身棉衣都剝了,只留一件單薄的布衫,一心要把他凍死。這時外面刮風下雪,白賊七縮在牆角,冷得全身發抖,最後實在凍得受不了,忽然想起一個主意,就連忙站起來,抱起磨房內的糧袋,在磨房內拼命的跑得滿頭大汗。一跑步,身體馬上不冷,跑累了休息一陣子,這樣一會兒跑步,一會兒休息,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巫員外以為白賊七一定凍死,等到打開房門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白賊七滿頭大汗,渾身直冒熱氣,白賊七一見巫員外,忙站起來告說:「員外,請你可憐!可憐我吧!快借我一把扇子,不然我真的要熱死了。」
巫員外連忙問:「怎麼會熱成這樣子?」
白賊七說:「我身上穿的這個布衫是無價之寶,名叫火龍衣,越是越寒冷穿在身上,越是熱得厲害。」
巫員外又問:「你從哪裡得來的?」
白賊七吹噓說:「這原是火龍王蛻脫的龍皮,後來由王母娘娘把它做成一件衫衣,在後來不知怎樣居然落在我的祖宗手裡,成為我家的傳家之寶,這樣一代傳一代,就傳到我的手中。」
巫員外聽了白賊七的話,又見他熱得滿身冒汗,完全相信白賊七所言,一心想要這件火龍衣。就把以前種種都忘記了。他拿出一件狐皮袍和一百兩銀子,要換這件火龍衣,但白賊七無論如何都不想換,最後巫員外再加二百兩銀子,白賊七才嘆了一口氣說:「哎!祖先的傳家之寶,就算我這個敗家子,丟掉了。」
巫員外得了這個火龍衣,高興不知如何是好,隔幾天,正好是他老丈人作壽,他為誇他的富貴,就光著身子,穿起那件火龍衣去拜壽,走到半路,天又刮風、下雪,把巫員外凍得難以忍受,前面茫茫一片,看不到村莊,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正在冷得要命的時候,突然巫員外看到路旁有一棵大樹,樹的半邊被火燒去,樹心中空,正好可躲一人。巫員外忙躲進裡面,誰知躲進去以後,風雪下個不停,且越下越大,最後巫員外全身都冷凍麻木起來,不久就死了。
隔幾天巫員外的家人,找到巫員外的屍體,知道是又上了白賊七的當,於是告到官府,縣太爺把白賊七逮捕,但審問時白賊七說:「我這個火龍衣,一遇乾材木料就燒了,巫員外就是這樣被燒死的,這可不能怪我,誰叫他躲在樹裡,你們看看,樹都被燒了一半,且我這件火龍衣,穿在死人身上就已經失效了,從此這個世上也沒有火龍衣了。」
縣太爺看見那棵樹真的被燒去一半,且火龍衣已經失效,無法查出火龍衣的真假,只好將白賊七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