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婚店 太平广记 卷第一百五十九 江銘輝 五夢網
月下老人因李复言著述订婚店的故事,在中国广为流传。民间认为姻缘天注定,同时有一个掌管婚姻大事的月下老人,在中国土地上,月下老人祠到处都有,有的附在于其他庙宇中,至于杭州,因为是定婚店的所在地,所以月下老人祠特别出名,祠中并有一副对联,特别有意义: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
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订婚店〈白话文〉李复言着 江铭辉译
龙兴寺门见面
杜陵有个名叫韦固的人,从小父母就过世。想要早一点娶妻,只是多次求亲,都没有成功。唐太宗贞观二年(公元628年),他去清河游历,中途住在宋城(今杭州市)南面的旅店。旅客中有一个人为他提亲,女方是以前的清河司马(注)潘昉的女儿,希望韦固第二天清早在店西的龙兴寺门见面。
(注:在唐朝司马是五品的官员,司马的职务就是协助当地的刺史办事,但是更多时候只是虚名而已,没有任何职权,几乎成为了朝廷贬官的一个代名词。)
月下老人
韦固求婚心切,第二天很早就赶去。到了庙前,月亮还在斜挂在天边。他看见一个老人靠着一个巾袋,坐在台阶上,借着月光看书。韦固偷偷向书瞄一下,书上的字都不认识,韦固便问老人:「老先生看的是什么书啊?我从小苦读,没有不认识的字,就是西方的梵文,我也能看懂,只有这本书上的字从来没见过,为什么?」老人笑着说:「这不是人间的书,你怎么会见过。」韦固又问:「那么是什么书阿?」老人说:「阴间的书。」韦固问:「阴间的人,怎么到这里来?」老人说:「不是我不应该来,是你来的太早,凡是阴间的官员都管阳间的事,怎么能不在人间行走呢?现在在路上行走的人,人和鬼各占一半,只是你无法辨别罢!」韦固问:「那么您管什么事啊?」老人说:「天下的婚姻大事。」韦固心中暗喜,说:「我从小失去父母,想早一点结婚,以便多生儿女。这十多年来,多方求亲,但都不能如愿。现在有人到这里来给我提潘司马的女儿,能够成功吗?」老人回答:「不成,你的妻子才刚刚三岁,等到十七岁才能进到你的家。」韦固问:「你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老人回答:「红绳啊!」用来系夫妻两人的脚。他们一生下来,我就偷偷地将红绳绑在他们的脚上。不管这两家是仇敌,还是贫富相差悬殊,或者是在天涯海角当官,相隔千山万水,只要红绳一系,终生再也逃不掉了。你的脚已经和她的脚系在一起了,你再找别的人又有什么用呢?」韦固问:「我的妻子如今在哪里?家在何处?」老人回答:「这个店北面卖菜那个老妇人家的女儿。」韦固问:「能去看一看吗?」老人说:「陈老妇人经常抱她来,在这里卖菜,你跟着我走,我指给你看。」
杀人行凶
等到天亮了,相约的人没有来。老人卷起书,背着口袋要走,韦固跟着老人来到菜市场,看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看起来非常肮脏丑陋的老妇人,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老人指着女孩对韦固说:「那就是你的妻子。」韦固生气地说:「我杀了她不就行了?」老人说:「这女孩命中注定大富大贵,还要跟着你享福呢?那里会被杀呢?」说完老人突然不见了。韦固磨了一把刀子,交给仆人并吩咐:「你向来很会办事,如果为我杀了那个女孩,我给你一万钱。」仆人说:「好。」第二天,仆人将刀藏到袖子里来到喧哗热闹的市场,趁着人多的时候,刺了女孩一刀就跑,整个市场大乱,仆人因此可以逃脱。韦固问仆人说:「你刺中没?」仆人说:「本来想刺她的心脏,可是没刺到,刺到了眉间。」
新婚
韦固以后求婚,一直没有成功。又过了十四年,他靠父亲的蔽荫,到相州(今天的河南省安阳市)刺史(唐朝时,有时叫郡或州,郡叫太守,州称刺史。刺史就是太守。)王泰的底下参谋军务,担任辅佐司法的副官,专门负责收集证据、审讯囚犯。王泰因为他能干,将女儿嫁给他。年龄十六、七岁,容貌美丽,韦固十分满意,但是他发现妻子的眉间总是贴着一个小花片,即使在洗澡或休闲时,也没有暂时将它取下。
姻缘前生注定
如此过了一年多,他逼问妻子。妻子流着眼泪哭泣着说:「我是郡守大人的侄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生前当宋城县令,死在任职上。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母亲和哥哥也相继去逝。家里剩下城南的一个宅院,乳母陈氏带着我一齐居住,每天在离旅店不远的市场卖菜度日。陈氏可怜我年纪小,不忍心一刻与我分离。三岁的时候,将我抱着走到市场,被一个狂徒所刺。刀的疤痕还在,所以用小花片盖住。七、八年前,叔叔来到卢龙(唐朝时平州的治所 (今日的河北东北部))任职,于是我跟在叔叔旁边,并以他女儿的名义嫁给你。」韦固问:「陈氏是不是瞎一只眼?」妻子说:「对,你怎么知道的?」韦固说:「刺你的人就是我韦固,真是奇事阿!」便将事情的一切全部告诉妻子。从此夫妻更加敬爱,后来生了个男孩叫「鲲」,当了雁门(今山西代县)太守。母亲被封为太原郡(即今山西太原县)太夫人。才知道阴德注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宋城县长听说了这件事,以那家旅店题名为:「订婚店」。(出自《续幽怪录》)
定婚店(原文)
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妇,多歧,求婚不成。贞观二年,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旦期于店西龙兴寺门。固以求之意切,旦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觇之,不识其字。固问曰:「老父所寻者何书?固少小苦学,字书无不识者。西国梵字,亦能读之。唯此书目所未觌,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间书,君因得见。」固曰:「然则何书也?」曰:「幽冥之书。」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曰:「君行自平,非某不当来也。凡幽吏皆主人生之事,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人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固曰:「然则君何主?」曰:「天下之婚牍耳。」固喜曰:「固少孤,尝愿早娶,以广后嗣。尔来十年,多方求
之,竞不遂意。今者人有期此,与议潘司马女,可以成乎?」曰:「未也,君之妇适三岁矣。年十七,当入君门。」因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妇之足,及其坐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君之脚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为?」曰:「此店北卖菜家妪女耳。」固曰:「可见乎?」曰:「陈尝抱之来,卖菜于是。能随我行,当示君。」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书揭囊而行。固逐之入菜(「菜」原本作「米」,据明抄本改)市。有眇妪,抱三岁女来,弊陋亦甚。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固怒曰:「杀之可乎?」老人曰:「此人命当食大禄,因子而食邑,庸可杀乎?」老人遂隐:「固磨一小刀,付其奴曰:「汝素干事,能为我杀彼女,赐汝万钱。」奴曰:「诺。」明日,袖刀入菜肆中,于众中刺之而走。一市纷扰,奔走获免。问奴曰:「所刺中否?」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间。」尔后求婚,终不遂。又十四年,以父荫参相州军(「军」原作「君」,据明抄本改)。刺史王泰俾摄司户掾(古代副官、佐吏的通称),专鞫狱,以为能,因妻以女。可年十六七,容色华丽。固称惬之极。然其眉间常贴一花钿,虽沐浴闲处,未尝暂去。岁余,固逼问之,妻潸然曰:「妾郡守之犹子也,非其女也。畴昔父曾宰宋城,终其官。时妾在襁褓,母兄次殁。唯一庄在宋城南,与乳母陈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给朝夕。陈氏怜小,不忍暂弃。三岁时,抱行市中,为狂贼所刺。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七八年间,叔从事卢龙,遂得在左右,以为女嫁君耳。」固曰:「陈氏眇乎?」曰:「然,何以知之?」固曰:「所刺者固也。」乃曰奇也。因尽言之,相敬逾极。后生男鲲,为雁门太守,封太原群左夫人。知阴骘之定,不可变也。宋城宰闻之,题其店曰「定婚店」。(出《续幽怪录》)